蘭無聲歎氣,之前明明覺得安室先生應該是個很懂得生活的人才對,但整理得一絲不苟的客廳,以及眼前這個“功能性極強”的廚房,卻又給人一種謹慎又冷靜的疏離感,就像是——
一個臨時住所一樣。
哈羅仍在她腳邊繞着圈,不時用尾巴拍打着她小腿。蘭彎腰揉了揉它的腦袋,輕聲道:“我知道你很餓,但稍微等我一下好不好。”
兩小時後——
冰箱裡多了幾盒鮮牛奶、雞蛋、切好的蔬菜和用保鮮膜包好的自制肉丸。冷凍層裡也整齊碼着分裝好的雞胸肉和魚肉,考慮到哈羅的飲食健康,蘭特意選了無調味的食材。
蘭擦了擦額角的汗,公寓裡彌漫着檸檬清潔劑的味道,哈羅叼着她新買的狗狗玩具,撒開四肢在光潔的地闆上來回奔跑。
“哈羅,不可以哦。”
眼看着剛擦好的地闆被印上了幾朵“梅花印”,蘭連忙放下抹布,去攔那個毛茸茸的小搗蛋鬼。哈羅卻一個靈活轉身,爪子又在地闆上留下幾道濕漉漉的痕迹。
“哎呀不行啦——”
她蹲下身,想仔細檢查狗狗的肉墊間是否沾了灰塵,哈羅卻突然湊近,濕潤的舌頭在她臉上輕輕一舔。
蘭被它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聲,輕點着哈羅鼻頭:“看來得給你洗個澡才行呢。”
哈羅的洗澡裝備很齊全,該有的東西一樣也不少。看樣子安室先生雖然對自己有些“随便”,但對哈羅的照顧卻格外細緻。
剛洗完的毛發蓬松柔軟,還散發着一股陽光曬過後的暖香,像一大團白色的雲層,瞧着便讓人心生依戀。蘭忍不住把自己臉埋了進去,感受着那份溫暖又幹淨的觸感。
“好舒服…”
她輕輕蹭了蹭,掏出手機給自己和哈羅拍了張合影,又發給了安室先生。
聊天頁面還停留在前兩天安室先生發給自己的哈羅照片上。自從對方發過一張哈羅的照片後,兩人就開始了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發照片,和收照片環節,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這還是蘭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信息。
保存照片,按下發送鍵——
幾乎是立刻手機便傳來了震動,蘭有些訝異。
安室先生回得這麼快?
「你在我公寓?」
蘭打字回複:「啊,是的!小梓小姐今天臨時有事,所以拜托我來照顧哈羅。」
她想了想,又拍了張哈羅歪頭吐舌的照片過去。
「剛剛給哈羅洗了澡,還做了些狗狗零食,放在廚房的冰箱裡了~」
對面好一會兒沒有回複,蘭有些忐忑,開始反思自己這種不經過主人同意就登門入室,還随意動用了廚房和浴室的行為是否太過冒失。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再發條信息道歉,手機便又收到一條信息。
「我馬上回來。」
簡潔又明了,字裡行間甚至還透着一股急切。
蘭手指懸在按鍵上半晌,才打了個「好」字過去。
她放下手機歎了口氣。
被讨厭了吧。
蘭忍不住懊惱。
安室先生一定覺得她是個沒有禮數的人。
她關掉還在出水的水龍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不在焉所以用力過猛,竟硬生生将水龍頭的把手給掰斷了。
“咔”的一聲,斷裂的金屬把手靜靜躺在蘭手掌中。水流不受控制地噴湧而出,蘭下意識想伸手去擋,原本隻是一股的水流瞬間分濺成好幾股,噴得浴室到處都是。
“遭了——”
蘭頓時手忙腳亂,哈羅在一旁焦急的轉着圈,發出嗚咽的叫聲,想靠又不敢靠過去的樣子。
“哈羅别過來!”
蘭狼狽地離開浴室,想找塊抹布将出水口堵住,門鈴聲卻在此時響起。
被濺了一身水渾身濕漉漉的毛利蘭:“……”
東京的另一頭。
發完信息的波本尤覺得不放心,在「好」字後面又加了一句。
「我回來前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發完便就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将領帶微微扯松,然後猛打方向盤!白色馬自達在轉彎處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波本踩下油門,儀表盤指針直逼紅色警戒線,兩側街景化作模糊的色塊向後飛掠,後視鏡印出他繃緊的下颌線。
他擡手解開襯衫最上面兩顆紐扣,前方紅燈亮起,白色馬自達卻再次加速,在車流中撕開一道危險的裂縫,車身快得幾乎隻剩一條白色的光影。
公寓裡。
蘭站在玄關處,手指無意識扣着門框。
門外這個穿着黑色西裝男人體格健碩得像頭黑熊,大白天卻戴着墨鏡和黑帽,領帶也系得一絲不苟,怎麼看都不像個普通訪客。
"請問您找誰?"她稍稍側身擋住門縫,聲音禮貌卻帶着警惕。
伏特加一愣。
他本以為開門的會是波本,卻對上少女澄澈的眼睛。他下意識朝毛利蘭身後看了一眼,客廳裡傳來嘩嘩水聲,隐約還能聽見哈羅的吠叫。
"那個…"伏特加清了清嗓子,将原本的說辭在肚子裡轉了個圈,出口就變成了——
"我找安、安室透。"他差點咬到舌頭。
"安室先生不在。"蘭的視線掃過對方衣服後擺,看到那裡鼓出來了一點,心中越發警惕,右腳悄悄後移半步抵住門。
"請問您是…...?"
“啊——啊、我、我是他朋友……”
伏特加撓了撓頭,想到自家大哥還在樓下等着,也不想再跟一個高中生糾纏。
“既然他不在,那我改天再來吧。”
說完轉身便要走。
"請等一下!"
少女突然提高的聲音讓他轉身的動作一僵。
蘭揪着圍裙下擺,聽着浴室裡越發明顯的水聲,目光四下遊移,面色窘迫地開口。
“請問……您會修水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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