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兩個黑衣人沒在公寓看到安室先生，也許會直接離開，也許會撬門進來，蘭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上次在停車場的事根本沒有結束，而自上次在酒店的“替身”後，小梓小姐就是安室先生安排的第二個“替身”。所以無論今天琴酒在這棟公寓有沒有收獲，他都會把目光轉向頻繁進入這裡的小梓。
廚房安靜得一時隻聽到滴答的水聲，不鏽鋼水槽泛着冷光，未幹的水漬在台面蜿蜒流淌，檸檬香在沉默中愈發刺鼻。
波本忽然輕笑出聲，将碎發撥至腦後，眼底閃過一絲邪氣：“蘭小姐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
他指尖輕敲台面，“如果說這次的計劃有什麼讓我始料未及的地方，大概就是你了。”
知道毛利蘭在他公寓時他确實幾近失控，所有人包括毛利蘭自己，都以為那天在地下停車場偷聽的隻有一個人。
與其說那晚是他幫了毛利蘭，倒不如說是毛利蘭幫了他。
「藥」的擴散速度确實出乎他意料，但他很清楚問題并不是出在他這裡，可琴酒卻不信。這一個多月用盡各種手段對他進行監視和跟蹤，如果隻是查他倒也算了，可按照琴酒一貫的作風，調查範圍勢必會波及他身邊的人。
波本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既然琴酒要查，他幹脆主動送個人給他。将毛利蘭送到琴酒的視線裡其實是最好的辦法，她的父親是毛利小五郎，自己大可以借着調查毛利小五郎的事擺脫嫌疑。
但就像那天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一樣，即使身份有暴露的風險，他也不願讓她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随着油表上升的還有他的腎線上素，短暫的情緒上頭過後，他很快冷靜下來。在公寓樓下見到那輛熟悉的保時捷時，他的理智已然占了上風，電梯攀升的幾秒内，他将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都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很快就想好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或許你覺得我應該跟小梓小姐說聲抱歉？”
蘭沒有說話，一雙清澈的紫眸靜靜地看着他，顯然是在說——
不然呢？
波本歎了口氣，聳聳肩，灰藍色的眸子裡染上笑意：“好吧，看在蘭小姐今天幫忙照顧哈羅的份上，我會帶上我最高的誠意——芒果芝士蛋糕，去向小梓小姐道歉。”
“小梓小姐對芒果過敏。”
波本：“……”
他扶額低笑：“…看來我的情報網還需要升級。”
蘭也笑了，“其實我亂說的，小梓小姐對芒果并不過敏。”
波本挑了挑眉。
“就當扯平了。”蘭朝他眨了眨眼。
波本失笑，知道她是在讨飯桌上自己故作殷勤的那番“債”。
空氣中原本似有若無的緊繃感消散，像是兩人之間另一層隔閡也在無形之中被打破，讓彼此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對了。”
波本狀似不經意問：“你剛才說love is zero，0是一切的開始是新一說的，那是什麼意思？”
“那個啊…那個是之前新一跟我告白的時候說的話。”
蘭将在倫敦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所以，你還沒給他答複？”
“因為在那之後我就沒怎麼見過新一。”蘭将水碗放好，哈羅的舌頭在碗裡卷起水花，“這種事…總不好在電話裡說吧。”
波本注視着她看不出情緒的側臉，明知不該追問，話卻于理智先脫口而出。
“那小蘭的答案是……？”
……
“嘀——”
汽笛聲劃破寂靜，蘭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竟走到了工藤宅。
秋風卷着枯葉掠過腳邊，半幹的衣物透着寒意，寒風乍起，樹梢劇烈搖晃，落葉紛飛而下，在她腳邊鋪就一地斑駁。
半年前就是在這棵樹下，她摘下柯南的眼鏡，逼他承認身份，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承認。
蘭不想去追究在這件事上究竟有多少人知情，更不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後為他出謀劃策。
"為了保護你"。
這個理由像根刺卡在她喉間。
想咽咽不下，摳出來又會劃傷自己。
喜歡你的人會為了你的安全，說一些欺騙你的話，可被喜歡的人又做錯了什麼？甚至連選擇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證據和偵探一樣，是不會說謊的！"」
歲月漫長無聲，承諾也終會褪色。
誰又能時時刻刻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呢？就連她自己也幾乎忘了不是嗎？
“騙子…”
她輕聲呢喃：“大騙子偵探。”
蘭仰頭看向二樓漆黑的窗戶，月光在眼底碎成了星河，隻餘一聲歎息消逝在風裡。
“蘭——姐姐？”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蘭再轉過頭時神色已恢複如常。
“柯南？”
面前的兩道小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他像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她，面色欣喜卻又帶着兩分不知所措。
“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嗎？怎麼出來了？要是感冒加重了怎麼辦？”
她絮絮叨叨，語氣一如既往地帶着責備，仿佛沒有看到他陡然僵住的嘴角。
灰原瞥了身旁人一眼，什麼也沒說，捏着髒兮兮的比護玩偶回了博士家。
“蘭……姐姐，你怎麼也在這裡？”
“明天修學旅行，所以想來看看新一有沒有回來。柯南你呢？”
“我…我也是來找新一哥哥的，他給我打電話說明天應該可以參加修學旅行。”
柯南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蜷了蜷指尖問：“對了蘭姐姐，你這段時間還好嗎？”
“你這幾天不是都能看到嗎？”蘭笑了笑，輕點他鼻尖，又攏了攏他散亂的衣襟。
也不知從她離開事務所後對方做了什麼，渾身上下不僅髒兮兮的，連衣服都亂亂糟糟。
“啊、對、隻是還想聽蘭姐姐自己說。”
兩人沉默良久，都沒有主動開口提要一起回事務所的事。
柯南握了握拳，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終于忍不住開口。
“蘭——姐姐，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要回家住？”
蘭沒有問他為什麼，隻是溫柔地笑了笑，“可是柯南，我爸爸還在家。”
柯南張了張嘴，剛想把一切都說出來，一陣轟鳴聲卻突然闖進來。
“喲，是你們兩個啊？”
服部平次跨坐在摩托車上，摘下頭盔，朝柯南使了個眼神。
“我正在找這個小鬼頭呢，能不能把他借我用一下，等下我會把他送回事務所。”
“既然這樣，那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蘭摸了摸他的頭，“要注意安全哦柯南。”
柯南緊握的拳頭松了又緊，眼看着女孩轉身要走，連忙喊：“蘭——嗚、嗚嗚！”
蘭回頭，卻見柯南被服部捂着嘴，四肢都在空中晃啊晃。
服部一手抱住他，一手捂着他的嘴，滿含歉意地朝蘭笑道：“哈、哈哈，這小鬼還舍不得呢，不過就是見不到一會兒而已，看把他急的。”
蘭凝視他片刻，直到服部平次的汗都順着額角流下，她才彎了彎眉眼，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要照顧好柯南哦~”
她朝服部揮了揮手。
“一定一定。”服部打着哈哈。
直到毛利蘭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服部才松了口氣，連忙将柯南放下。
“你瘋啦？要是讓那位小姐知道事務所裡的江戶川柯南是假的，那不是危險了嗎？現在又還不知道那個假冒你的人到底是不是組織安排的。”
“那難道要我什麼都不做嗎？！”
柯南憋得滿臉通紅，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那個家夥在事務所已經住了整整一個月，蘭卻還什麼都不知道！”
“但還好事務所的那位小姐和大叔都沒事不是嗎？”
服部蹲下身安慰他，“我們還不知道那個人假扮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現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你不是已經想好要引蛇出洞了嗎？”
柯南低着頭沒有說話。
“不過話說回來，下午看你那麼賣力找玩偶的樣子，你其實隻是想用工藤新一的身份去見你的青梅竹馬吧。”
柯南沒有反駁，绯紅悄悄爬上耳尖，語氣惱怒：“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糾結這個！”
“好好好，是我的錯。”
服部推着摩托車往工藤宅走，金屬鑰匙在指尖轉了個圈，“早知道我就不該大老遠從大阪跑過來替你打掩護，就讓你繼續當個變态跟蹤狂，天天蹲守你的蘭姐姐。”
鐵門發出沉重的閉合聲，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後。
工藤宅門前的樹葉無聲飄落，秋風穿過樹梢的沙沙聲越來越急，仿佛在醞釀一場即将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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