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證上,是一百顆足以供應東部五大戰區同時作戰的能量石。
整整一百顆。
半年前西區淪陷的時候,敵軍才用了不到二十顆。
溫楚深吸口氣,握了握冰涼的手心。
“我們是誰不重要。”
“放了人,我就把交易密碼告訴你們。”
說這話的時候,他把手悄悄握拳背到身後。
手抖得太厲害,他不能讓他們看到。
聞言,幾位軍階瞧着比較高的,彼此交換了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即轉身,快步離去。
人群散開的空隙裡,溫楚看到歪倒在角落、滿身血污昏迷不醒的傅宗延。
他的身軀比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要高大,即使負傷,瞧着也好像一座山。側容輪廓堅毅,鼻梁高挺。
溫楚定定望了會。
心想,幸虧他現在昏着,沒聽見,要是聽見了,知道自己偷了他的憑證拿來交換——
可溫楚想不出傅宗延對他生氣的樣子。
印象裡,他就沒見過傅宗延對他發脾氣。
他總是一副沉穩淡定的模樣,有時候一個勁瞧他,眼底笑意溫和,有時候又十分嚴肅,但不會說什麼,目光沉沉盯他幾秒,轉身就給他收拾爛攤子去了。
不過這次,傅宗延肯定要氣死了。
那就讓他咬一口好了……
溫楚默默伸手摸了摸後脖頸。
那裡還殘留一個很淺的咬痕。看樣子還要過幾日才會完全消退。不過當時的情況,溫楚想起來還是會心底發憷。
他第一次知道Alpha進入潮熱期會是這樣。
人類進入新紀年,無論是對人工智能,還是對自身的掌控,都已經達到頂尖水準,但在最基本的問題上,還是隻能遵從本能。
近年,随着自然災害頻繁,戰争污染嚴重,Omega的生育率已經低到不能再低。相應的,Omega的潮熱期漸漸縮短、間隔也拉長。Alpha卻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相反,因為Omega在潮熱期的低迷,Alpha在潮熱期來臨時,會完完全全地喪失理智。
近乎獸性的掠奪。
好在傅宗延本人自控力可以,不然溫楚脖子會被咬出兩個窟窿也說不定。但他還是疼得昏了一整天。生殖腔第一次被打開那會,他就疼暈了過去。醒來還沒完。傅宗延壓根就沒清理過他,他把他納在懷裡,上瘾一般嗅聞他的鸢尾香氣,然後,在他的生殖腔裡,待了整整一天,整個過程也斷斷續續着,直到溫楚腹部鼓脹,再次暈過去。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好歹身體是清理過的。但他還是沒法脫離傅宗延的懷抱。就這樣,傅宗延一周的潮熱期,溫楚被橡木的氣息灌透了。
前去彙報的軍士很快帶來一位面色嚴整的軍官。
東部第五交戰區的臨時指揮官,陸昂川。
他個子和傅宗延差不多高,站在人群裡,格外矚目。
好巧不巧,陸昂川是和傅宗延同所軍校畢業的同期。
認出傅宗延的時候,他臉色極其凝重,餘光瞥了眼溫楚,敵意明顯。
即刻,他就吩咐手下的人把傅宗延連夜送往聯邦首都赫爾辛。
事情的發展超出原本的打算。
雖然溫楚知道這一百顆能量石對聯邦而言意味着什麼,但他不清楚這背後一連串的政治運作。
他隻想做筆交易,然後帶傅宗延離開,給他找最好的醫院,處理好傷口,陪伴在他身邊。
溫楚上前攔下,他握着傅宗延堅實的手腕,擡頭,目光灼灼:“我說了,你們拿走那一百顆石頭,把他還給我。”
Omega嗓音泠泠,透着股冷意,面色也鎮靜,隻是在發抖罷了。
陸昂川這才将目光投向溫楚。
“不然——”溫楚咬牙。
“不然什麼?”
陸昂川冷笑,低眸俯視。
Omega的發狠,好比小貓豎爪。
“不然你們别想拿——”
陸昂川不想同他廢話,直接打斷:“你知道你給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嗎?”
“如果交代不清那一百顆石頭的來曆,他會以叛國罪執行死刑。”
話音落下,溫楚臉色煞白。
陸昂川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雖然在戰區悄無聲息地處決掉一個Omega,輕而易舉,但他不知道這個Omega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麼線索,謹慎起見,陸昂川換了個問法。
他問溫楚:“你知道他是誰嗎?”
“知道。”
溫楚握緊傅宗延手腕,語氣笃定:“他叫傅宗延,西線志願兵——但是西線淪陷了,他現在就是一個平民。”
說完,溫楚低頭去看傅宗延,輕聲:“我救他回來的。”
瞧着還有點含情脈脈。
啧。
陸昂川看了眼擔架上許久不見的傅宗延,莫名好笑。
這家夥天生桃花絕緣,軍校那會跟個石頭似的,又硬又悶,古闆、還一根死腦筋……西線鬧了那麼大陣仗,他倒好,居然釣了個Omega回來,還是個長得——
陸昂川收回思緒,揚眉,好笑重複:“平民?西線志願兵?”
“他要是志願兵就好了——憑你們手上來路不明的那一百顆石頭,我現在就可以就地槍斃你們。”
陸昂川語氣平靜。
溫楚猝然擡頭。
“可他不是。”
“他是西線第一指揮官,傅宗延上校。”
“他的命,比那一百顆石頭,值錢多了。”
“你最好給我閉緊嘴巴。”
“不然,我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