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延沒說話。
也沒生氣的意思。
等溫楚自己弄好腳腕的調節扣,站起來,傅宗延從上衣口袋掏出之前幫他解下的控溫防輻射臂環,重新戴在了溫楚大腿上。
做完這些,傅宗延也站了起來,見溫楚一直瞧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精神氣十足,不知怎麼,他心情莫名都有些愉悅。
小貓有了脾氣,氣勢洶洶沖過來撓獅子一巴掌,然後連蹦帶跳後退好幾步,遠遠觀察獅子的反應。
獅子能有什麼反應。
再說了,他确實比他大很多。
傅宗延拎起一旁一大一小兩隻背包,對溫楚說:“走吧。”
他們還要趕好幾公裡才能到達費希爾自治州。
沿途雖然都是大路,但天氣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前趕到。
聞言,溫楚上前從他手裡搶下小背包,背到了自己身上,接着轉身,一言不發率先出了門。
傅宗延:“……”
這是什麼既懂事又禮貌的脾氣。
傅宗延好笑。
從塔樓下去的時候,Omega明顯有些好奇。
他的人生經曆太過貧乏,眼前這棟年代稍顯久遠的軍事要塞在他眼裡,已經可以稱作奇觀。
塔内還保留着一個世紀前人類工程建造的構架。
等他們出了塔,磚石壘砌的羅曼夫軍事要塞被一片陰雲密布籠罩着,高聳入雲,好像古老莊嚴的守護者。
朝向費希爾自治州的道路兩旁十分荒涼。
這個位置距離西線還太近,最近戰事又頻繁,此刻路上前前後後根本看不見一個人。
溫楚背着包跟在傅宗延身後。
Alpha的腳步說不上多快,正好可以和身後某位倔強的Omega保持三步左右的距離。
開始一段路,雖然天陰着,好在風不算大,Omega走得挺輕松。
溫楚有事沒事就點頭頂的全息玩。
可全息能提供的,除了目前的定位地圖,要不就是天氣預報。
于是,小半程路,傅宗延起碼聽了十七八次未來一周的天氣概況。
後來溫楚也膩了,跟後頭一聲不響,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他腦袋不大,想的東西可不得了——傅宗延也算讨教了幾次。
兩個人一前一後。
當傅宗延走神研究身後跟着的溫楚在想什麼時,溫楚也在研究他。
Alpha的背影高大挺拔,溫楚想起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他就跟座山一樣。
其實那個時候,除了害怕,溫楚還是很開心自己可以做點什麼的。
這個時代留給Omega的空間太小了。教堂裡,凡是成年的Omega,兩年之内都會被接往赫爾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就成了約定俗成的安排。
有幾次在課上,路易斯先生就提到,中立條約确實保護了Omega,但也更加限制了Omega。
當然,近些年,不是沒發生過Omega逃出教堂的情況。
針對這種情況,聯邦往往沒什麼實質性的行動。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脫離了教堂的保護,Omega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他們真的太弱小了。
溫楚默默歎氣。
傅宗延聽到這聲歎氣時,忽然就想起被他一顆糖弄哭的溫楚。
他現在口袋裡還剩四顆糖,但他是一點都不敢再給溫楚吃了。
Omega的歎氣聲十分郁悶,傅宗延停了停腳步。
溫楚沒有察覺,慢慢跟上來,走在了傅宗延身邊。
傅宗延垂眼看到Omega低落的神情,很愁悶似的,好像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想了想,傅宗延問他:“要不要抱?”
他覺得Omega是走累了。
溫楚擡頭:?
小鸢尾的表情是真的很疑惑。
不過傅宗延這話是有語境的。
畢竟這一路,直到羅曼夫軍事要塞,溫楚都是他抱過來的。
但在小鸢尾的邏輯裡,那是因為自己生病了才需要抱。
随即,對上溫楚擡頭朝他看的神色,傅宗延心情平靜地預判道:糟糕。
他的預感沒錯。
本來溫楚就在郁悶Omega群體的弱小、不被重視,傅宗延這句倒好,跟坐實了似的,就差沒在他腦子裡跟他對喊:沒錯沒錯!你看你都走不動!
溫楚原地深吸口氣,下秒,未等傅宗延反應,拔腿就往前沖,半分鐘功夫,跑得隻剩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