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商鑒跟随她的視線一字一頓富有感情勾引:“你是我遇過最漂亮的女孩。我對你……很感興趣。”
“……”倪旖微微眯着眼睛,确保不會看到那張臉,極其壓制自己呼吸聲,裝不在意輕聲問,“在想什麼?”
蔣商鑒舔了舔嘴辱,暧昧又渴望:“我會想……能在芝加哥見到你。”
倪旖再一次感覺自己受到烏托邦聲音誘惑,沒法控制欲望似的想拼命擠進天堂大門,但又恐懼當大門在身後砰然關上時,發現自己是在地獄裡。
對于蔣商鑒,倪旖愛得驚心動魄。
蔣商鑒笑得潇灑無羁:“我很好奇,你的孩子怎麼是個混血?”
倪旖知道蔣商鑒根本就看不起蔣商鑒,但不知道哪來的怨氣,幽怨瞥一眼,陰森森道:“你覺得呢?”
蔣商鑒面上是難以緩和的不爽:“老子等了十多年,毛都沒拿到,他進來兩分鐘,褲子都脫了。”
“誰告訴你的?”倪旖給大藏獒順順毛。
“倪箴。”蔣商鑒那怨氣沖天。
“你是在嫉妒嘛?”倪旖挑眉。
“……我隻是羨慕。”強烈嫉妒讓高自尊的蔣商鑒無法承認。
“商商,我知道你分得清。”倪旖自嘲,很明顯不想解釋她跟丁越青真實關系,她喜歡蔣商鑒炸毛吃醋樣子,很好玩。
“是!我就嫉妒了!”蔣商鑒惱火。
“傻瓜——”倪旖笑一下,然後往前大步走。
蔣商鑒跟在後邊都不吭聲,難得覺得自己可笑。
倪旖很難過,她很愛蔣商鑒,對方同等甚至充盈快溢出的愛在某些時刻當然毋庸置疑,她理所當然覺得這一生幾乎都跟蔣商鑒糾纏不清,但蔣商鑒的愛讓她好想哭。
她當然曉得這十年所有冥冥之中的注視和巧合都是他的手筆。
但是,她最要面子,你既然走掉,還想輕松回來?
她一直覺得愛上蔣商鑒很危險。
靠近他就靠近了驚心動魄,可遠離他就遠離了心之所向。
蔣商鑒望着她背影,掩飾不住的傷感噴湧,他一直覺得是愛倪旖的,沒任何一個人的份量重過她,但他沒保護好倪旖,給了她一生傷痛,把她從波士頓純潔快樂少女變成被思念愛慕糾纏數年的女人。
這種愛,未免也太沉重。
此時已經有點秋老虎意思,晚槐花一簇一簇冒出,跟泉湧似的自然而然。
濕潤粘膩的風中浮動着一股強烈香氣,就跟木乃伊除味劑般混淆着淡淡煙熏燒烤味從鼻腔滑入喉嚨。
倆人都沒吱聲,慢悠悠散步。
“蔣——”倪旖剛要說出口,就被他眼神給警告,垂眸乖乖道,“商商。”
“嗯,有事?”蔣商鑒很滿意點點頭,肩膀上還背着倪旖的卡其色小挎包。
倪旖再次接受不了這肉麻稱呼,扶着額說出無數次的話:“你惡心。”
“我是那種人嗎?”蔣商鑒強詞奪理。
“?”倪旖那表情就是不信。
“我是。”蔣商鑒想要強制轉移話題。
“你也挺油膩。”倪旖嫌棄躲一邊,隔着好幾米遠。
“也?”蔣商鑒突然懷疑人生,他居然被說油膩。
“你管呢?”倪旖瞥一眼随後趕緊轉移視線,“油缸裡泡大的主我又不是沒見過,你這算開胃油炸小花生米,再說,你也别計較這些,我有時對帥哥熱情似火,社牛起來就跟性騷擾似的,我們都要改正錯誤,重新做人。”
“你改吧,我症狀沒那麼嚴重的。”蔣商鑒被她帶跑偏而不自知。
“你這還不嚴重啊?你不嚴重,我嚴重呗!”倪旖見他無可救藥不停擺頭表示惋惜,緊張到扣手指甲,臉頰紅得發燙,“你到底想做什麼?”
跟他在一起時,倪旖目光隻能平視,根本無法擡頭,注意力再一次被他輕笑時喉結上下滾動,男人清晰喉結非常性感的。
在吹來帶着海水味道的風中,陽光晃得根本睜不開眼,他心跳聲音很劇烈,快要把海平面卷起來一個浪。
“你不知道?”蔣商鑒垂眸好奇找她眼神,這欠欠的舉動差點被她呼一巴掌。
“不知道。”倪旖頭埋得更深。
“我在追你。”蔣商鑒認真說,嗓音黏黏糊糊的,纏綿撩人。
“嗯?”倪旖一愣,擡頭看他,可蔣商鑒也垂眸,忽然對視讓她防不勝防。
看見他笑盈盈眼睛的那一秒,她立馬轉移了視線,自然而然嘟囔,隻是嘴巴癟着想哭:“……你丫在裝逼!”
倪旖想,在以後餘生中,她毫無疑問将會無數次回憶那一時刻,每次都不得不承認:她當時真沒有多想什麼,她高興得腦袋都空掉。
以前倪旖隻有生物,崇尚的隻有一個基本信念:生活和世界在微觀和宏觀的盡頭是和諧的,平常是醜陋的,就算有時候會有感動,這會迷糊你的眼睛。
可遇到蔣商鑒時,她覺得平常也不完全醜陋和混亂,有他,連生活都沒那麼惡心。
蔣商鑒依舊被她這個動作給笑到了,揪起她額前的一縷黏在一起的濕漉漉碎發吹了口氣,薄唇微啟:“怎麼還會害羞?”
倪旖習慣性為自己狡辯,邊說着邊推開他往前走:“才沒。”
“我能裝逼成功嘛?”蔣商鑒直勾勾望着,她眼睛很漂亮,瞳孔映出兩側道路被風吹得搖曳的綠色樹葉,像春天發芽的柳絮。
指腹輕蹭,右小臂内側有一道被燙傷有點猙獰的銀色細長疤,延伸一兩厘米,随着動作時隐時現,那是倪旖在普吉島點燃仙女棒不小心給他燙到的。
普吉島,花襯衫,暴雨,泊油路,殘溫,牽手,倆人就默不作聲躺了一下午。
倪旖記得,人行天橋,蔣商鑒渾身潮濕,在她屁股後面懶散聳肩,笑得好悲傷。
她哭得好厲害,蔣商鑒沒看到。
他手指很漂亮,握住時青筋暴露,掌心幹燥溫暖,一擡眸對上視線,一下讓倪旖失神,眼睫也跟着抖。
“哼!”倪旖這下來了勁,“你是哆啦A夢口袋嘛?那麼能裝?”
那種眼神很深情,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真的有一番道理,當壞男人開始深情,那種頂級渣男對每個女人都是心肝小寶貝的深情,你是沒法抵抗的。
總之,當他肆無忌憚地看着時,倪旖就像是被透過放大鏡的陽光照射着,瞬間體溫上升,心髒被捏緊,化作了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燎原般。
倪旖始于愛上他的脆弱,終于折服他的強大。
當保護對象倒置,權力上位者翻轉,倪旖的陰影都在他算計範圍。
蔣商鑒突然俯身,跟倪旖鼻尖貼鼻尖,他嘴角帶着得意邪惡的擰笑,眼睛微微閉上,睫毛微顫,就緩緩呼吸,不回答問題。
倪旖往後躲躲,嫌棄道:“你靠這麼近幹嘛?你知道我膽子一丁點都不小,不會逃跑,會直接幹你!”
“因為我現在很清醒,我很想吻你。”蔣商鑒很利索說出。
“哈?”倪旖往後又躲躲。
蔣商鑒一步一步緊逼:“我有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倪旖在外面侃侃而談花裡胡哨,為什麼第一次見面時在我跟前就會内向呢?三棒都打不出一個屁。”
倪旖有點難為情,非常實誠:“見到帥哥就那樣,我當時想扮乖,硬凹一個笨軸矜持的小白花人設,後來沒說幾句話,天知道多累,我甯願直接舔。”
“那我們就擁抱。”蔣商鑒張開懷抱等着她靠近。
倪旖跟拆炸彈似的慢慢挪,眼睛盯着跟生怕爆炸似的。
蔣商鑒能感受到懷裡的人漸漸地放松,那雙欲拒還迎的手悄然偃息。
倪旖無法抵抗地閉上雙眼,雙臂無知無覺地跟初生的藤蔓似的攀上他脖頸。
她十分熟稔,幾乎是下意識便踮起腳尖。
她喜歡被緊緊摟抱着,她手環着他的腰,這樣很有安全感的。
蔣商鑒不再是十年前需要環她腰求安慰的脆弱小狗。
午後連狗都不出門的悶熱,熱汗浸濕了他的薄薄滑膩的上衣,那輕薄的布料緊貼腰背,靠上去有點潮濕,一呼吸全都是男性獨有的味道,很奇妙的感覺。
蔣商鑒嗓音黏黏糊糊的,湊上她耳畔,字詞灌進海風:“我愛你。”
倪旖大腦一空,然後就失憶了。
她再回憶隻有當時生理情緒。
當劇烈心跳平靜之後,一直被緊張和恐懼壓抑着的記憶開始蘇醒,倪旖隻是覺得很痛,真正的傷痛才剛剛開始,她這些年做的噩夢,她心酸難耐……各種ptsd記憶像一處處死灰複燃的火種,越燒越旺,灼燒着她。
分手後還惦記前任本來就是小事,要是對方不知道還好,可偏偏雙方都明曉,制造出太多難遺忘的暧昧、太多生理性的劇烈心跳、太多不可控的惡劣想法……也許時間能夠漸漸愈合這些創傷。
畢竟,女孩子總會有這樣甜蜜遭遇的,比起她們中的很多人,她算是幸運的。
至少倪旖真的确定蔣商鑒愛她,愛到非她不可。
但倪旖偏偏是個十足理性的科學女性,她嚴肅拒絕忘卻,用冰冷目光直視那些傷害痛苦。
等回過神時,蔣商鑒已經一隻手溫柔托着她後腦勺,一隻手圈着她的腰,極其親密的姿勢溫存好一會兒。
“給我點時間處理個人事情,可以嘛?”倪旖感覺自己快害羞得死掉,分神想了好幾秒,脖頸被他大手掌輕輕撫摸。
一瞬間覺得身上不舒服,尤其是後頸和背,像被一群螞蟻撕咬着,又疼又癢,跟過敏似的難熬。
“這很難處理?一分鐘,我幫你。”蔣商鑒笑得惡劣。
他回來,那些六耳猕猴還在作妖,怎麼可能。
就是這時候,倪旖聽到他呼氣急促,那聲音透露着主人的不情願。
“不用。”倪旖連忙拒絕。
濃濃藍色天空中,積雲跟積壓棉花糖似的堆積如山,幻化成可愛動物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