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旖沒說話，對他就是一直很欣賞，就像在網上刷到肌肉叔系成熟男人，每次瞅着一眼，那一瞬間悸動藏都藏不住而已。
蔣商鑒微微失落，她總是有點疏離，擡眸恢複溫柔形态：“行，那今晚做嘛？”
“我考慮考慮。”這麼直接，吓死個人，倪旖沒心沒肺，笑嘻嘻飛奔到餐桌邊，興奮叫喊，“月亮魚刺身，還有紅酒。”
蔣商鑒很快調整好情緒，将廊燈調昏暗，就像是夕陽消失後，被墨汁一樣的黑暗慢慢滲透進來，被籠罩着，慢慢失了溫度。
“嗚呼啦呼啦，嗷嗷嗷，啦啦啦，哔哔哔。”倪旖書念多就有點抽象，那些同事更抽象，還會半夜種地，打快闆，拉小提琴和二胡。
蔣商鑒是詩意的，是厚重的。
倪旖擡眸眼裡有碎碎星光，捧着下巴晃悠腦袋，愉悅得快要長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這個送給你。”蔣商鑒從褲兜裡掏出禮物，慢慢撥開紅裹布，玻璃種翡翠手镯赫然入目。
倪旖好奇詢問：“玻璃？”
蔣商鑒淡定将布紐扣落下，小心翼翼托着她細嫩手腕，緩慢解釋：“玻璃種翡翠手镯，很配你。”
“我C——”倪旖精通C語言，說着就準備掙脫下來，她就一臭養魚的，根本不配佩戴如此貴重的手镯，蔣商鑒不愧是邪惡新任大資本家，大棒加金元的手段運用得如此熟練，這還怎麼拒絕邀約？
“不要掙脫。”蔣商鑒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下手送禮物，順着人類樸素情感，撿好的都送給她。
倪旖将手镯輕輕放置裹布裡，松口氣感慨着：“這我真不能要，科研人員就得樸素，你這禮物一看就很貴。”
“覺得張揚工作時就不佩戴。”蔣商鑒再次握着翡翠手镯給她套上手腕，白瓷似的手背在若隐若現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便湊上去輕吻一下。
倪旖坐立難安，後悔今晚沒跟閨蜜吃泡面聊八卦，現在騎虎難下。
“嗡嗡嗡——”
手機震動幾下。
倪旖縮回手，摸上手機看了眼屏幕上消息欄同事賠罪消息。
賈思雅：我請你吃宵夜，别生氣，好不好？我真的不小心蹭到調溫按鈕，魚妹妹才徹底嗝屁的。
倪旖找到救星，故意驚訝還可惜地嘟囔着：“閨蜜找我吃夜宵，晚上得回研究所宿舍去，我吃過晚飯就走。”
蔣商鑒抿嘴看破不說破，知道她别扭要死，起身去廚房準備用黃油煎魚排，滋啦滋啦的聲音從平底鍋炸開。
“你先吃，我準備些刺身拼盤給你帶到學校分享給你閨蜜，就不去點外面不健康的燒烤。”
倪旖捏着天鵝頸狀醒酒器晃晃挂壁紅酒，下巴微微向上揚起，兩頰潮紅，嘴唇輕張，細細品一口淳口紅酒，清秀溫和的臉上隻剩下微醺。
“我被嘲笑養不出魚咋辦？”倪旖哽咽着哭腔，煩躁得狂揉揉腦袋，雞窩似的頭發炸開。
“别人說話會很影響你？建議再嘗試養，真養不出就換課題。”
蔣商鑒溫柔回應，從窗台盆栽撕下幾片薄荷葉和紫羅花清洗幹淨給魚排做裝飾擺盤，用筷子調試位置。
“可我沒錯，魚妹妹被閨蜜弄死，我莫名其妙就死了實驗材料。”倪旖委屈撒嬌着，又嘴硬又會撒嬌，炸毛的時候惹不得，嬌起來惹人心軟得不行。
撒嬌一定要不刻意才成，她總是無意識撒嬌。
等蔣商鑒将魚排輕輕放置桌面，倪旖細淩淩的一雙手圈在他脖頸上，臉頰蹭蹭他鎖骨處，黏糊得扒拉不開。
“首先确實是你不夠嚴謹，沒做對照組測試可行性，沒備份組防止各種意外，沒管好閨蜜的手讓她瞎碰到魚缸溫度調控按鈕，對不對？我隻是針對這次，不是說你一直不嚴謹。”
蔣商鑒噙一縷微笑在嘴角，理智分析研究受挫原因，将人的手小心翼翼拿下，給細細調整雜亂發絲。
“嗯，哼，你也罵我？”倪旖笑意凝滞在靥上，随後淡淡道。
她已經知道虎了吧唧性格導緻實驗錯誤，就是想被人安慰而不是被罵的，可他也來指責。
蔣商鑒拉着椅子坐下，自然而然捧着她失落無神的臉頰，揉揉臉頰軟肉，哄小孩般語氣耐性解釋：“我隻是幫你分析原因，不會罵你的。”
“可以抱抱我嗎？”倪旖很需要安慰，尤其是另一半，擡眸時眼泛淚光。
“嗯，坐我腿上，來。”蔣商鑒将人攥手腕扶着靠坐在腿上，小小坨歪在懷裡玩他鼓出的肱二頭肌。
“這樣你會不舒服嗎？”倪旖擁她入懷，清綿呼吸絲絲縷縷在他耳畔。
“還可以。”蔣商鑒下巴輕輕墊在她顱頂，右手細細揉她隔着細滑溫軟旗袍的腰肢，左手攥扶着她雙手，側目而視，她眼睫顫着，弧形淚珠将要低落。
“你怎麼最近對我淡淡的？變回沒出國前似的。”倪旖輕輕埋首于他懷中，臉色緩緩溫和下來，趁着醉意打探些隐私，他總是這樣溫柔理智，就沒見他情緒崩潰過。
“你一見到我就表現得很尴尬。”
蔣商鑒情緒瞬間落寞，被提及最隐蔽脆弱一點，就像北極貝被擠壓幹淨水分，在經過夏日午後暴曬後緩慢死亡。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隻是半推半搡、欲情故縱呢？”倪旖擦着他臉頰一側，感受他刺癢胡楂兒輕輕摩挲着自己臉頰。
倪旖總覺得跟蔣商鑒到達一個新的關系裡，就有點尴尬。
她好像習慣偷偷摸摸喜歡，突然正大光明，有種黑暗中見光的窘迫。
“又開我玩笑？”蔣商鑒聞言心頭微微一暖，卻又淡淡蘊起微涼，偷偷轉移話題，有些事一提就會難受。
他一直難受，就是愛意沒法徹底宣洩，隻得淡淡陪着她。
“才沒有。”倪旖有點臭屁，反正她日常瘋癫，說些笑話緩解氣氛也好。
蔣商鑒樓着她腰将人扶回原位置，淺笑着說：“嗯，我先去廚房準備加州象拔蚌煮粥。”
“還有個問題，你怎麼還修煉廚藝？”倪旖跟上去，很黏人從後面抱着蹭蹭他脊背。
“你不知道？”蔣商鑒從塑料袋裡拿出象拔蚌。
“……不知道。”倪旖口是心非，明明就知道蔣商鑒曉得她愛吃海鮮，見到那糟糕形狀海鮮蚌類，皺了皺眉，臉頰微紅，轉移視線，“我先回餐桌啦。”
“很害羞？”蔣商鑒知道她躲避，笑着逗她順便拎熱水壺直接澆象拔蚌，随後用夾子将它放不鏽鋼盆冰水裡，以便剝肉色絲襪形态皮角質。
“嗯……啊。”倪旖捂眼睛還漏一點縫隙偷偷觀看糟糕形态海鮮，像啊。
“還怕嘛？”蔣商鑒手起刀落将象拔蚌尖頭部分切下，一刀兩半分别舉着湊近水龍頭仔細沖。
倪旖撓撓臉頰癢癢的肌肉，輕舔下唇，故意裝作很有經驗模樣，格外不怯場聊澀澀話題：“才不會呢。”
“嗯？”蔣商鑒動作停滞一瞬，抿嘴提唇淺淺笑意染上。
“就是不怕。”倪旖刀尖舔血，臉紅到脖根，汗液順着額一滴一滴往下墜。
“還挺懂？願意得空教教我嗎？”蔣商鑒慢慢哄誘，小缺心眼就知道躲實驗室養魚，願意吸臭了吧唧魚食都不願意回家跟他接吻，還說要做得預約時間，他又不敢催促，怕缺心眼生氣，不跟他結婚。
“哎呀，不要啦。”倪旖趴在櫥櫃邊玩着一顆飽滿青橘檸檬，看着蔣商鑒就穿着老頭背心穿戴圍裙煮粥，側眸子偷看，那肱二頭肌和人魚線雕塑似的。
“給我一顆青檸。”蔣商鑒展開掌心勾勾食指尖。
倪旖把青檸給他可手被他攥住，一不留神就被拉懷裡，肩膀墊着他下巴，嘟囔道：“怎麼突然就這樣？”
“我一直這樣，是你愛躲着。”蔣商鑒就很委屈。
“我要走啦。”倪旖耳朵都紅，躲避這個話題。
“這裡視角觀看體驗好。”蔣商鑒故意将人擠壓在櫃前，“象牙蚌适合刺身吃，回甜效果好。”
“哦？”倪旖暈乎乎的，就盯着他握長刀的手背随削片動作青筋暴突，米白色象拔蚌肉被切出透明層。
“張嘴。”蔣商鑒捏着薄薄一層象牙蚌肉貼她唇上。
倪旖偏頭拒絕，小聲嘟囔：“不要。”
“為什麼呢？”蔣商鑒垂眸見她害羞到抓他圍裙偷偷撒嬌求放過，唇間帶笑将那片象牙蚌肉放嘴裡細細咀嚼。
“就是不想嘛。”倪旖就像被囊一拳還犟着撒嬌的傲嬌小白貓。
“那不吃。”蔣商鑒說着切半片檸檬就想喂她。
倪旖才意識是到他愛捉弄人，偷偷生悶氣，真忍不住便彎腰避開他抓她手腕的掌心。
蔣商鑒見她真生氣便将象牙蚌片放進紫砂盅裡悶着，用去腥洗手液仔細将指縫隙裡海鮮鹹腥味處理幹淨，喃喃自語：“女孩子生氣時候的手很難抓。”
倪旖偷偷回頭瞥一眼，他洗手呢。
“其實我還挺端莊娴淑。”倪旖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低，憋不住笑意。
自己都不信的鬼話，在德行上很抽象瘋癫。
“耍小脾氣也很可愛的，剛剛确實逗逗你，我知錯啦。”蔣商鑒捏塊白毛巾給她擦擦手，剛剛捏幾下她手腕估計帶鹹腥味。
“那你今晚有空嘛？”倪旖總算松口氣，靠在椅背甜膩膩問着。
蔣商鑒沒回答，隻是望向她眼神盈盈全是笑意。
倪旖被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雖然自持美貌與智慧并存，就是平時虎了吧唧，準确來說瘋癫抽象。
“你再這樣看，我會誤會的。”倪旖轉移話題還半帶打趣，可扭頭一瞥，他眼神深情得都能掐出蜜來。
蔣商鑒撩撩她發絲玩弄着：“不是誤會。”
倪旖偷偷朝後躲避點距離，臉頰紅得要滴血，聲音小得可憐：“哦。”
“我是愛你的。”蔣商鑒苦惱之下便打直球告白，此刻還挑逗她發絲纏繞在食指尖緩慢湊進些嗅嗅甜膩椰奶香。
倪旖偏頭躲避着過于暧昧的氛圍，她知道蔣商鑒深谙人性，喜歡用拐角縫隙般各種小問題反複吊她，就愛看她手足無措模樣。
“會讓你覺得很有負擔嘛？”蔣商鑒覺察到她的偷偷抗拒，将發絲松下輕輕綁在她耳邊。
倪旖決定還是透露點私下形象，怕某天突然意外得知妻子瘋癫而太失望，小心翼翼解釋：“有點，我猥瑣得很。”
蔣商鑒悶悶笑幾聲，垂眸笑盈盈，眼帶無盡愛意夾着聲音說話：“有多猥瑣啊？”
“你腦袋想不出的猥瑣。”倪旖摸着一顆橘子果凍撕開包裝紙慢慢舔，舌頭掠過微涼膠質果凍，粉紅色一伸一縮很軟，欲得很。
蔣商鑒喉結上下滑動，死死盯着她一吐一吐的粉色小舌，眼睫顫着，遇到喜歡的人他會夾着聲音溫柔說話。
“不猥瑣的。”蔣商鑒調笑着說。
“猥瑣變态得很，那不是裝的，本性如此。”倪旖洩氣皮球似的，一個勁轉移注意力舔果凍。
“先不吃果凍。”蔣商鑒将她果凍搶下放置一邊，再舔下去他得出事。
倪旖埋頭又找根香蕉剝開，小口小口咬着吃，不是餓就是單純無聊，跟他聊天有種被老闆談話感覺，很緊張。
“……”蔣商鑒舌尖頂了頂腮，将人一把提起來抱懷裡，捂住那香蕉給丢桌面，因為極其強烈體型差那一小小坨歪懷裡臉都被胳膊擋住。
倪旖縮成小團擡眸怕怕地問：“你幹嘛？”
“你說呢？”蔣商鑒将人摟得更緊些，幾乎不受控舔舐着她的唇。
“先吃完飯再那啥，不然我會餓的。”倪旖反複躲避，後背滾燙，她快要熱死啦，一直流汗，從腋下再到額，連掌心也全是汗液。
也許隻是心理作用。
“我想你好久的。”蔣商鑒将唇湊進她脖頸細細摩挲着，一手握住她細軟腰肢，還會收着牙齒細細舔她領口旗袍珍珠扣。
“嗚啦嗚啦啦啦，”倪旖一着急就說些外星語，脖頸時不時被他蹭到，癢得她快發狂，生理反應格外明顯難熬，眯眼睫帶哭腔，“……我怕。”
蔣商鑒停下隔着旗袍用牙扯着或是舔舔衣料，眼裡欲念難止，憋得眼底淨是些紅血絲。
鬼知道他多想摁着她做個不停，讓她半月都下不來床。
倪旖被逗笑，隻是顫聲咬唇，凝思：“我今晚有事。”
“吃點東西我送你去學校。”蔣商鑒将她胸前斜襟珍珠扣擦拭幹淨，扶着坐回原位置，擡眸時笑得些許邪，挑眉時那叫一個潇灑，“剛剛有感覺嗎？”
倪旖摸着刀叉誠實點點頭，趕緊包着大塊魚排咀嚼，太大口根本咽不下，眉梢蹙着有些艱難。
蔣商鑒将蜜瓜果汁推給她：“怎麼剛剛還喝酒呢？”
倪旖頂風作案捏紅酒杯灌些紅酒，一點一點順下魚排，嘟囔着：“我能碰酒精的。”
“酒還沒醒好，生澀。”蔣商鑒怕她喝着口感不好，胳膊肘撐在桌面托着下巴眼神都拉絲。
倪旖被嗆幾下，不情願反駁：“還行吧。”
“我隻是逗逗你。”蔣商鑒狹長眼尾都上揚，眼底灌了蜜汁似的。
“我就說長得讓人想逗着玩，可實際猥瑣起來你都會害怕的。”倪旖笑得甜膩，習慣性伸舌頭舔唇。
“不準吐舌頭。”蔣商鑒轉移視線，受不了無意識小舉動，真的很暧昧。
倪旖點頭承認，右手捏着紅酒杯晃晃，怪不得蔣商鑒總愛看着她，看着她都看到難受要命，那塊兒肉眼可見的那啥了，那眼神深情得都泡着水似的。
醉醺醺的倪旖大笑着靠近，問蔣商鑒：“當時你不是最愛自由嘛。”
“一個階段都有一個階段喜歡的事情。”蔣商鑒沒直接說，他怕不夠有錢沒法支撐倪旖事業，他是倪旖這輩子的男人，也是倪旖孩子的父親，如果沒足夠有錢，她們會生活得很不順心的。
“上個階段你喜歡我嘛？那這個階段呢？”倪旖有點迷糊。
“你一定是被愛感化了吧？”蔣商鑒倒是有點意外。
倪旖想了想，擡頭很迷茫：“愛是什麼？我不懂。”
蔣商鑒思索片刻道：“或許是一種很快樂的東西。”
倪旖點點頭：“那你每次見到我好像都很快樂。”
蔣商鑒心頭一暖：“不懂愛為什麼見到我還會笑嘻嘻呢？”
倪旖：“嘻嘻，因為你真的好帥哦！”
“原來是因為外貌，”蔣商鑒故作受傷，“……心死掉了。”
倪旖傲嬌擡眸：“哼！”
蔣商鑒把手裡這蜜瓜塊咬下一個缺口，斜過去問她：“好吃嗎？”
倪旖拿的是樹莓，順便把頭靠過來，靠在倪先生腦袋上，品嘗一番：“嗯，甜。”擡起右手，舉起樹莓，跟蜜瓜碰了碰。
蔣商鑒被這簡易“cheers”動作逗笑，湊過去咬她那剩下樹莓。
倪旖隻笑笑，毫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