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多,不過我沒有惡意。”葉瑾輕抿一口茶,忽而道,“程筝。”
素秋身體一震,眸中冷意驟起,手下意識擡起,卻被葉瑾一句話壓了下去。
“我還知道雲湘姓魏。”
空氣一時凝滞。
素秋死死盯着葉瑾,眸光如刃,許久之後才緩緩收回手,卻仍未放松警惕,語氣冷肅:“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在查什麼,為何不揭發我?又為何……要幫我?”
葉瑾不疾不徐地開口,語調溫和卻堅定:“因為,有人告訴我,他相信魏大人與魏公子的為人,相信他們當年是被冤枉的。”
她擡眸直視素秋,聲音低緩卻字字清晰:“而你想查的真相,也正是我想追尋的。”
她頓了頓,神色漸沉:“我不想眼睜睜看着有人白白送命。撫幼院不是你一人能撼動的地方。你若今夜真去了,恐怕……十有八九,兇多吉少。”
這句話讓素秋微微一震,神情複雜。她緩緩坐下,沉聲問:“那你想知道什麼?”
“這些年你查了那麼久,應該已經發現了。”葉瑾倒了一杯茶,推至她面前,語氣平靜,“攬月樓,乃至撫幼院,都與販賣人口脫不開關系。我想要一個證據——能确鑿證明,撫幼院與長公主之間,存在秘密往來的證據。”
素秋抿了抿唇,終于放下戒備,接過茶盞,低頭啜了一口,許久才道:“我曾在攬月樓見過一個人,行為、神态都不像尋常客人。我起了疑心,便偷偷跟着,意外聽見他與樓裡管事交談,提到……貨物數量和送達時限。”
葉瑾眼中寒意微閃:“販賣人口。”
“是。”素秋點頭,臉上浮現難掩的憤怒,“那人并未認出我,可我卻記得他——十年前,他曾出現在魏府,是魏懷章親自接待過的人。”
“十年前?”葉瑾神情一動。
素秋目光深了幾分:“後來我跟蹤他出了樓,見他進入了撫幼院。那時我便起了疑心。直到前陣子,我出門買東西時再度遇見他。他雖然換了裝扮,模樣也略有不同,可走路的姿勢、細微神态卻沒有變。我認出了他。”
“你确認?”
“我确認。打聽之下才知,他如今是長公主府下轄的管事,負責撫幼院的事務。”
話音落下,屋内陷入短暫的寂靜。
十年前出現在魏府,如今出現在撫幼院,又是長公主府的管事。再想到十年前沈家軍覆滅,魏家被誣陷,這一連串看似不相關的事,如今卻仿佛在無聲中拼湊出某種隐秘而駭人的真相。
長公主,太子,甚至——皇帝?
葉瑾輕輕抿了一口茶,眉眼沉靜:“你想查的東西,恐怕不是‘撼動不了’,而是……根本沒人願意讓你撼動。”
“撫幼院的背後,不止有長公主。”
這話讓素秋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顫,卻沒有多問。因為她也早有預感。
早在查出撫幼院與長公主關系之時,雲湘便已提醒過她,這背後恐怕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張網。
“我知道。”她低聲道,語氣壓得極低,“可我别無他法。”
“我知道你執着。”葉瑾望着她,語氣緩了幾分,“但執着不代表孤注一擲。”
素秋低聲問道:“那你說,路在哪裡?”
葉瑾目光清明,語氣溫和卻堅定:“有時候,一條路堵死了,但我們可以選另一條。”
素秋眼神發冷,輕聲道:“若沒有路了呢?”
“那就自己——走出一條路來。”
兩人對視良久,葉瑾語氣平淡,神情不顯波瀾,卻自有一股難以忽視的笃定。她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又像在夜色深處點燃一盞燈,讓素秋忽而心生一種錯覺——她說的,也許是真的。
素秋眼神微動,忽地起身,屈膝就要跪地,動作迅疾而果斷。葉瑾眼疾手快,立刻起身将她扶住,語氣一凜:“素秋姑娘,不必如此。”
“若姑娘你當真能助我昭雪魏家的冤屈,素秋哪怕粉身碎骨,也願一試。”她聲音低沉,唇角緊抿,眼中有太多情緒翻湧,委屈、不甘、仇恨與堅決交織其間。
葉瑾緩緩松手,示意她坐下:“我早說過,我們是合作。若真要真相大白,最終靠的還得是你自己。”
素秋神色微滞:“我?我能做什麼?”
葉瑾輕啜一口茶,放下茶盞,語氣緩慢卻字字铿锵:“三皇子。”
素秋身子微顫,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繼而冷哼一聲:“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來滄都沒幾天,就能搶走雲湘的風頭……敢情你是他的人。”
葉瑾眉梢一挑,突然覺得素秋說話不好聽,可能不僅僅是裝的,她本性就是如此。
但葉瑾也沒有解釋,隻是輕輕掃了素秋一眼,言歸正傳:“你所掌握的情報,對三皇子未必有用。魏家的案子,時機未到。這件事,宇文皇室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