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台上見到你時,我也沒料到。”葉瑾挑了挑眉。
他眉眼略動,語調仍溫淡,卻多了幾分真實的情緒:“聽聞長公主傳你,我已控制自己不直接闖去公主府,算很克制了。”
葉瑾一怔,眼中浮現幾許笑意:“我們約好今夜行動,本就會見面,你又不是無法确認我是否平安。”
“可我不想等那麼久。”他說得坦然,讓溫懿組局,他跟着來到攬月樓,已經是忍了又忍了。一如他藏在暗處多日那一瞬的沖動與執念。
葉瑾垂眸片刻,輕輕一歎:“今夜攬月樓确實看得更緊,但也因此,他們絕不會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越是不可能,越容易瞞過去。”
“還是綠蕪在替你?”他問,來到小院見裡面沒人,他便有了猜測。
“是。”她點頭,“陶三原想跟着一起來,但她須得留着,在樓裡幫襯綠蕪。”那丫頭不情不願的,自從學了刀法,就一直想一展所長,可惜被困在攬月樓,沒有她發揮的地方。
沈淮序輕輕颔首,眼底一絲隐晦的情緒滑過。他低聲道:“宇文姝可有試圖試探你身份?”
“試了,但她的注意力還在宇文珩身上。”葉瑾語氣鎮定,“我沒有解釋自己是否清白,隻讓她以為,我是個尚未有歸屬的工具。”
沈淮序微微挑眉:“她若真信了,那你就危險了。”
“若她真将我視作宇文珩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死路。”葉瑾唇角彎起一抹薄笑,“籠中鳥,隻要還未飛走,就有被利用的價值。”
沈淮序望着她片刻,忽而低聲一笑,帶着一絲罕見的無奈:“你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葉瑾眼睫輕顫,語氣溫淡:“靠猜的。”
他怔了下,随即低聲一笑。
屋外,夜風掠過,屋内,燭光微晃。
“說正事。”沈淮序垂眸輕笑,随後将随身帶來的一張地圖展開,“這些日子我們的人一直在探查,通過對撫幼院的盯梢,如今位置基本确定下來。”
沈淮序探手一指地圖上的某個點:“城外向西半日路程有個伏鳴山脈,山裡有一個廢棄的礦山,偶爾還會有山下村民進去尋東西,因此一直沒有引起懷疑。”
“太子養的那些兵就藏在礦山内?”
葉瑾的猜測得到了沈淮序的肯定。
“山腳下的村莊看似平常,實則整村人都是太子的人。”
“藏得夠深。”葉瑾接過地圖,垂眸審視片刻,眉心微蹙,“但很冒險,離滄都如此近,太子也不怕被皇帝察覺?”
“此地本為長公主的舊封地,十餘年前曾以‘礦脈枯竭’之名上報朝廷廢棄,朝廷派人核查後,随意扔給了一個商賈代管,便無人在意了。”沈淮序語氣低緩。
“借長公主名義打掩護,還能用商道調運補給……确實高明。”葉瑾斂眉低語,“若想探明人數和動向,隻靠我們兩人是不夠的。”
沈淮序提笑在地圖上畫了畫,淡聲道:“但可以先引出他們調動——找機會迫使他們露出破綻。”
葉瑾看着那點紅圈,片刻不語,良久才道:“我來。”
沈淮序擡眼盯着她:“太危險。”
“你也在做危險的事。”她看着他,聲音不高,卻透着笃定。
他沉默了一瞬,低聲道:“但我不是獨自一人。”
“我也不是。”葉瑾看着他,嘴角卻慢慢彎起一絲柔和的笑意。
夜色中,兩人相對無言,唯有火光在地圖邊緣輕輕跳動,映出他們眉眼間凝定的默契與心照不宣。
随即葉瑾低聲道:“放心,我有别的辦法,這樣大的消息,也該是時機送給宇文珩了。”
“你打算親自告訴他?”沈淮序眉心微動。
葉瑾點頭:“我會找個好時機,先出發吧。”
沈淮序望着她的背影,靜默一瞬,也随即邁步而去。
夜色沉沉,城門之外的官道寂靜無聲,隻餘遠處哨兵換崗的燈火搖曳,映着青石地面上一縷縷馬蹄斑痕。
葉瑾一身黑衣短裝,身形利落,眉眼間透出夜行的冷靜。她身邊的“女子”身形纖長,戴着帷帽,衣衫素淨,面容雖遮,卻自帶幾分溫婉靜氣,竟讓人難以将其與鎮北王聯系在一起。
這正是沈淮序。他早已換上女裝,連聲音也低柔幾分,神态中不露一絲破綻。
二人方才離城不久,正穿過一段林間小道,忽聽遠處有馬蹄聲疾馳而來,伴随着夜風而至。葉瑾下意識頓足,身側沈淮序也随之一頓,隐入一旁樹林間的陰影。
不多時,一騎快馬疾馳而至,前方打着火把的人影逐漸清晰。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宇文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