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珩策馬停在兩人不遠處,手中握着缰繩,目光淩厲地掃過前方小道,而後朝身後幾名黑衣随從低聲吩咐:“南邊那批人已經入了滄都邊界,今夜必須截下。”說罷,他目光一掃,忽然定在葉瑾身上。
“阿蘿?”宇文珩目光一凝,眼底閃過複雜之色。他沒想到在這時在這地,會遇見她。
葉瑾擡頭,目光鎮定如水,拱手道:“三殿下。”
她沒料到會在此地與宇文珩遭遇,但此刻神情不慌,神色從容:“殿下怎麼會在這裡?”
“你先說你。”宇文珩坐于馬上,居高臨下,目光淩厲,“你今夜才被宇文姝召見,如今卻深夜出城,意欲何為?”
葉瑾微微低頭,語氣沉穩:“聽聞今晚又有一批人被暗中送入滄都,我本想去救人。”
宇文珩目光沉了沉,掃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側那位蒙着面紗的“女子”。
“這是?”
“是幫我查探的舊識。”葉瑾回道,未多作解釋,反而微垂眼簾,隐約露出一絲急迫,“殿下,請容阿蘿先行一步。”
宇文珩卻仍在盯着她,似是想從她臉上找出些什麼。他知道這個阿蘿不簡單,但從長公主那裡安然出來,如今又在夜裡冒險出行,實在不像是無知舞姬該有的膽量。
“你不必涉險,交給我便可。”他是難得好心,“你還是趕緊回去攬月樓,以免露出馬腳。”
”多謝三殿下。“不過葉瑾卻沒有同意,“但殿下若此時插手,未必是好事。”
“……”宇文珩沒有說話。
葉瑾繼續說道:“殿下已在長公主心中引起警覺,若今夜再出現在攔人之地,隻怕她更不會放過您。攬月樓剛出事,您出現在城外,又與我碰面——傳出去便是把柄。”
不得不承認,她的擔心是正确的,宇文珩一路跑出來,大抵也是一時沖動。這會兒冷靜下來,便低聲道:你……自己小心。”
說罷,他重新翻身上馬,帶着人馬疾馳離去。隻是當走出一段路後,他卻回頭望了一眼兩人離去的方向,目光幽深未明。
林間重新歸于寂靜。
沈淮序與葉瑾并肩前行,兩人腳程都飛快,沈淮序回首望了一眼,輕聲道:“他似乎起疑了。”
“但還沒真正看穿。”葉瑾低聲回應,“他太過關注我是否陷入長公主的局中,反倒忽略了你。”
“那南邊是什麼情況?”沈淮序問。
“放心,你不是給了我人手?而且玉婷、玉婵她們也已前往,我相信他們可以獨當一面。當然,若攔不住人,就追蹤車隊路線。如此,就算暴露,但我們此行,反倒更能掩人耳目。”
沈淮序看着她,目光柔了幾分,輕聲道:“你早就準備好了。”
“也不算,至少我就沒預料到會碰上宇文珩。”說到這裡,葉瑾微挑眉:“你那身女裝,連宇文珩都認不出,你可真行。”
沈淮序輕笑一聲:“師父教得好。”
“啧。”葉瑾搖了搖頭,“走吧,我們該去真正的目的地了。”
二人未再耽擱,循着小道繞出原路,轉入西側林路。馬蹄聲細碎,不多時便隐入黑夜之中,向着伏鳴山而去。
伏鳴山腳下的村莊在夜幕掩映之中,靜谧安然。低矮的屋舍參差排列,草木掩映之間透着淳樸與甯靜,完全就是一副普通村落的模樣。
沈淮序和葉瑾遠遠地立在一棵樹後,默默觀察了許久。
村中并無守衛巡邏,偶爾還能看到幾隻懶散的犬隻躺在院落門前,聽到響動隻稍稍擡頭,便又垂頭睡去。
若非他們早已查到确切的線索,隻怕很難察覺這個村子與太子藏兵之地有關聯。
“看不出一點破綻,”沈淮序低聲道,“若不是早有情報,隻怕任誰來了都覺察不出異常。”
“得給素秋記個大功。”葉瑾目光輕凝,緩緩道,“這村子裡的人看似普通,但他們太平靜、太守規矩了,像是早已習慣了被某種力量掌控……也習慣了保護山裡的一切。”
二人沉默片刻,決定再深入一些。
他們悄悄貼着村子外圍的牆垣向前,側耳細聽,依稀能聽到幾家院落中傳出極細微的人聲。
“你家兒子的病好了?”
“好了,自從送進山裡那位神醫那兒,不出半月便痊愈了。真是神人。”
“可不是麼?聽說村東家老二能從戰場上活着回來,也是托了山裡的大人安排。”
談話聲音低到極緻,卻被葉瑾和沈淮序敏銳地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