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低頭,語氣有些遲疑:“城裡都在傳,您似乎對那位阿蘿姑娘格外青睐,恐怕今日宮中也會傳出風聲來。”
沈淮序聞言,唇角卻隐約泛起一絲極淡的笑意:“這樣也好。”前面傳出他接了故人之女進京,後又看上花樓娘子,雖然是自己有意為之,但幫他廣而告之的人,存的什麼心,他心裡自然是清楚的。
顧言一怔,随即會意過來:“主子是想借此掩人耳目?”
“既然有人願意替我們造勢,何樂不為?”沈淮序的語氣漫不經心,但眼底卻分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屬下明白了。”顧言見狀,不再多言,恭敬退下。
房内重歸寂靜,沈淮序凝視着窗外日漸明朗的天色,腦海中卻總是想起葉瑾準備見宇文珩的事,眼神逐漸深沉下來。
這局棋已經布下,接下來便看宇文珩如何落子了。
……
葉瑾才剛踏入鎮北王府的偏廳,杏兒便自覺在外候着,她則輕步入内,屋中清香袅袅,沈淮序已換下昨夜的女裝,着一身淺墨常服,立于窗前,神色沉靜,仿佛這半日滄都風雲從未沾染他半分。
“回來了。”他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閃過一抹壓下的情緒,聲音卻依舊平穩,“怎麼這麼久?宇文珩那邊……可是出了岔子?”
葉瑾輕輕搖了搖頭,解下鬥篷,随手搭在屏風邊,語氣平淡如常:“宇文珩那邊一切順利,隻是路上遇見慕容昭,耽擱了些時候。”
“她找你?”沈淮序微微皺眉。
“沒有。”葉瑾目光一轉,語氣不急不緩,“隻是偶遇。但她神情不大對勁,我試着聊了幾句,察覺她似乎在永安侯府發現了些問題……雖然沒有說透,但我猜,她或許聽到了點什麼。”
沈淮序眼底劃過一絲冷意,語氣也變得微沉:“永安侯府近來驟然富貴,确實異常。你懷疑慕容昭察覺到了侯府參與長公主販賣人口之事?”
“雖未言明,但她情緒的變化應當與此有關。”葉瑾微微點頭,“以她的性子,若無大事,絕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
沈淮序思索片刻,低聲道:“若真如此,永安侯府這一環倒是能成為我們下一步的突破口。”
葉瑾輕歎一聲,道:“隻是如此一來,慕容昭怕是會卷入這場風暴中。”
沈淮序眸色幽深,道:“慕容昭比我們想的要堅強,她不會輕易倒下。隻是我們得加快速度,不能讓她被永安侯府拖累進去。”
葉瑾目光與他相對,眸底流動着凝重與決然:“嗯,接下來這步棋,得提前布置好了。”
房内靜谧片刻,兩人皆知局勢漸漸逼近緊要關頭。
葉瑾轉頭望向窗外,目光清冷卻帶着幾分笃定:“滄都這局棋,或許很快就要徹底亂起來了。”
沈淮序沉靜地望着她,眼底是壓抑而深沉的認同:“不亂,我們便無機可乘。”
話音未落,門外一名下人快步而至,在門口俯身禀報:“王爺,人到了,正在前廳等候。”
沈淮序目光微凝,轉頭看向葉瑾,語氣平靜中帶了絲玩味:“這些人來得倒比預想的還快。”
葉瑾神色未變,淡淡一笑:“看來消息傳得比我們預想得更遠。”
“走吧,今日這場戲,該你登場。”沈淮序目光輕掃她一眼,話雖玩笑,語氣卻帶着幾分鄭重。
葉瑾微微一笑,步履安穩:“不就是替你擋些長舌婦的試探,放心,演戲我還是拿手的。”
她眉目如畫,妝容不甚濃豔,卻精緻自然,帶着幾分疏淡的溫雅氣韻,舉手投足間竟真有幾分南境女的清淡婉約氣度。
沈淮序默然望了她一眼,似有輕歎。
兩人并肩往前廳而去,廊影斑駁,檐下風鈴輕響。
今日這一場“沈家親戚上門問婚”的好戲,終将正式登場。
……
王府前廳今日比往常更添幾分喧嘩。
幾位衣着張揚的男女早早落座,面上還都帶着強撐的氣派,為首的婦人尤其紮眼:頭頂金钗珠串,一身富麗堂皇的綢緞衣裙将她本就略顯臃腫的身材勉力束起,卻仍掩不住那股從鄉野帶出來卻強裝風雅的粗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