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臉上的笑僵了半瞬,旋即掩飾過去:“我那哪兒忙得過你這當官的侄兒?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沈淮序唇角微勾,語氣卻冷了幾分:“若枉顧律法便是小事,堂伯母眼界未免太低。”
沈夫人頓時語塞,臉色漲紅,勉強笑了兩聲。
魏良趕緊插話,打圓場:“姑姑也是一片好心。倒是我近日聽人說,王爺你近日常去那什麼……攬月樓賞舞?”他一臉玩味地看着葉瑾,“外頭都在傳,說王爺怕是動了情?”
沈夫人立馬接上:“是啊,你這孩子向來冷性冷情,突然跑去那種地方……可吓壞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了。”
旁邊幾人也都笑起來,似打趣又似揶揄。
沈淮序眉梢微挑,聲音涼下來:“我之事,不勞堂伯母與諸位操心。”
一言冷水潑下,廳中氣氛頓時一冷。
沈夫人強撐着笑意:“我們這些親戚,也隻是擔心你别被小人誤了前程罷了。你如今可是鎮北王,又怎可沉溺聲色?”
“堂伯母還是操心好自家公案吧。”沈淮序起身,擡手示意管家,“送客。”
沈夫人臉色變得難看,終究也隻能讪讪起身,嘴裡絮叨着“真是關心錯了人”。
離去前,她還特地朝葉瑾望了一眼,眼中多了幾分冷意與算計。
待人盡散,廳中終于歸于寂靜。
葉瑾坐回原位,輕輕理了理衣袖,語氣淡淡:“這些人怕是不會就此罷休。”
沈淮序冷笑一聲:“他們不過是陛下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睛。盯着我不娶妻,不生子,好把控得緊。”
葉瑾轉頭看他一眼,笑意不深:“現在又多了一個由頭——你不但接了女子入府,還兩次出現在花樓,他們可是找到由頭了。”
“他們着急也正常。”沈淮序語氣慢條斯理,“我讓顧言查了沈淮貴和魏良,賭坊那邊不太太平,最近怕是輸得底朝天了。”
葉瑾挑眉:“你動的手腳?”這話說得肯定。
沈淮序微微一笑,理所當然地答:“我這個人心善。隻是希望他們早日戒掉陋習,回歸正途。”
葉瑾輕輕“哦”了一聲,似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王爺倒是仁心。”
沈淮序也看她,眸光沉了片刻,忽而輕聲問:“若有一日,我真要成親……你會如何?”
葉瑾低頭攏了攏袖口,笑意若隐若現:“看你娶誰罷了。”
“那若是你呢?”他聲音微頓,輕輕道。
她眉眼一挑,回看他:“那得看彼時的我……肯不肯嫁你。”
話說出口,兩人都靜了一瞬。
沈淮序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嗓音低啞:“你這人,總愛咬住字眼。”
“誰讓你先抛出的問題不清不楚?”葉瑾站起身,神情溫淡,“我該回去了。”
“明日若有動作,我會提前讓顧言通知你。”他起身送她。
“好。”她答得很輕,轉身而去,素衣如雪,一步三分風,步步不留情。
沈淮序站在原地,目送她身影消失于廊角,良久,低聲吩咐:“去,告訴顧言,那邊可以動了。讓沈大柱那家人先自顧不暇,别再出來礙眼。”他忍他們夠久了,如今就先收點利息。
管家領命而去。
夕陽餘晖灑落,廳中茶香猶在,光影斑駁,仿佛也被這場未盡的對弈渲染得更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