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望着她,良久,忽而低下頭,吻住了她。
那是一個極輕極淺的吻,像雪落無聲,像在戰前短暫的喘息中,借着她的溫度,為漫長征途蓄起最後一分柔軟的勇氣。
葉瑾沒有退避,眼睫微顫,閉上眼睛,安靜回應。
吻落而止,唇畔仍帶餘溫。沈淮序抵着她的額,嗓音幾不可聞:
“那你抱緊些,不許松手。”
她輕輕應了一聲,像将自己的全部都托付進這一句話裡。
帳外雪落不止,風聲越發沉密,帳内卻隻餘燈影靜靜晃動,兩人彼此靠近,像是要将這難得的安甯刻進骨血裡。
大戰将臨,風雲欲起,但此刻,他們身旁隻餘彼此的溫度。
翌日清晨,雪勢微歇,天光才亮不久,玄鋒小隊的營地便有動靜傳來。
沈家軍外圍營帳外,一匹快馬自山道奔入,馬蹄未歇便被守衛攔下。騎者披着黑色短披風,翻身下馬,一舉一動皆幹練如刃,正是早前離開的孫芳瓊。
她一路風塵未歇,抵營之後并未在外停留,而是直接被人引至主帳。
營中将士不明所以,隻知這位女子曾伴葉瑾行動,身手極強,是她最信重之人。
主帳之内——
“可确定?”她看向孫芳瓊。
“确定。”孫芳瓊低聲回道。
葉瑾聞言,眼神終于微亮幾分。
“走吧,不能再遲。”她果斷道,“我親自走一趟。”
換上了遠行裝束,長靴束腿,鬥篷披肩,腰間佩刀已換為輕便短刃,整個人一身行旅之姿。
沈淮序未出聲,隻是站在帳邊,望着她一身輕行打扮,眉頭輕蹙。
他終究還是開口:“需要幾日?”
“若路途順利,來回月餘。”她頓了頓,似笑非笑,“這次你就别攔我了。”
沈淮序輕笑一聲,沒再勸。
葉瑾眼眸微動,忽而靠近半步,語氣帶着一點帶雪意的俏皮,卻分外笃定:“放心,我這次回來大抵會給你帶個驚喜。”
“驚喜?”他挑眉。
“嗯,大驚喜。”她含着笑意,聲音極輕,卻直抵他心底。
沈淮序望着她,似是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将一枚随身玉符塞入她掌中:“随身帶着,若有急事……你知道怎麼用。”
葉瑾沒拒絕,将玉符收妥,目光仍然堅定。
“等我回來。”她輕聲道。
說罷,她不再回頭,風雪之中快步踏出營帳,孫芳瓊已備好馬,兩人并騎而去,很快便沒入北境雪野中。
沈淮序立于帳前,望着那逐漸遠去的背影,指尖還殘留着那一瞬她掌心的溫度。
他說不出口的,藏在喉間,最後隻化作一句:
“那我,就等着你這驚喜。”
一路快馬,葉瑾心情難得有些波動。
她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此行的目标,是“搶奪”屬于原書主角的勝局。
在那本她十分熟悉的小說裡,原本這幾個月南胤動蕩之時,有一位早年歸隐的兵法奇人忽然現世。那人是原女主父母的舊友,最後被蕭翊宸親自尋上山,禮請出山輔佐。
自此,蕭翊宸兵事如神,北境戰局開始扭轉。
可葉瑾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兵法奇人”并非一人。他背後還有一整套弟子體系,幾個兒子皆身手不凡,且都有獨立兵權、分布各地,完全就是主角團的外挂設定。
而書中對此卻幾乎未作鋪墊,直到劇情推到關鍵節點,他們才集體現身,打了所有反派一個措手不及。
——但她不是反派,她是那個把書改寫的人。
葉瑾從半年多前便開始秘密布線,派人去查這人蹤迹。南胤山川廣闊,她從隻言片語、傳言轶事中抽絲剝繭,直到兩個月前終于有所突破。
于是她立刻派了孫芳瓊前往,如今若非确認确鑿,今日她也不會親自出發。
她當然知道時間緊迫。昭武帝一死、蕭翊宸即位,戰局已成。若讓他們搶先一步找到那幾人,北境再精兵再嚴訓,也會陷入被動。
因為她擔心劇情的力量,所以她必須争在他們前頭。
在原文中從來就沒有沈淮序,故事也在蕭胤宸登基後結束,對于後面的事情,幾句話就交代了,大抵就是男主的雄圖霸業。
既然他們不是天命之子,那她要做的,就是讓那些所謂的“天命”偏向自己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