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況青是武昭國的奸細的話……那奸細絕對不止這一個。”應觀槿又想起戚展橫提到的大理寺案件，再結合戚隐橫說起的這些，應觀槿幾乎立刻在心中下了一個結論。

“三哥，你怎麼這麼确定？”戚隐橫忽然覺得毛骨悚然，上一世與武昭聯手的人是林硯，可這一世的林硯早就被他除掉了。

不過仔細想想，上一世武昭攻打文宣的速度之快，确實是朝堂上有與之配合之人才更加合理，所以林硯隻是一個明面上的棋子，那背後到底還有誰呢？

“小五，我暫時不能跟你說，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證實。”應觀槿不想瞞着戚隐橫，隻能這樣說了。

“好，三哥我知道了，三哥不管你在做什麼，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放心。”

回憶到此結束，戚隐橫察覺到都成濟的視線看了過來，然後，都成濟仿佛是挑釁般地慢慢站了起來，轉過身去向興德帝行了一禮。

“陛下，我此番前來，意為求娶文宣一位宗室之女以結秦晉之好，安兩國邦交。”都成濟一番聲音落地，戚隐橫隻覺得心中莫名地開始緊張，目不轉睛地看着接下來的一切。

“将軍請起，那不知将軍可有心儀人選？”

“聽聞戚國公府的岚彩小姐才貌雙全，都某心向往之，不才想要求娶。”

都成濟話音落下，戚隐橫隻覺得渾身血液倒流，指尖深深地在掌心烙印出痕迹。

“不行！”戚隐橫忽然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這邊。

戚隐橫無視掉所有人的目光，視線從都成濟身上撇過，然後面朝興德帝擲地有聲，“陛下，您也知道我爹娘隻有我三姐這一個女兒，自小便視若掌上明珠，養成了驕縱的性子，實在與都将軍不相配。”

戚隐橫看似鎮靜有理有據地說完，那雙在衣袖遮擋下握緊的雙拳卻絲毫沒有松動一點兒的迹象。

“陛下，戚隐橫說得有理。”身旁的應觀槿也跟着站了起來，“何況，我們文宣國與武昭國都厭惡戰亂，有一顆和平之心，臣以為，并不需要以女子的遠嫁為代價來進一步維持。都将軍，你說是不是？”

應觀槿的後一句話是對都成濟說的，一貫和顔悅色的禮部侍郎依舊笑得溫和，但語氣裡卻是一點也不肯退讓。

都成濟那冷酷的面容上顯出故意裝出來的難色，“侍郎大人言之有理，但都某除了想要維護兩國和平之外，更多的是對岚彩小姐的傾慕之心，都某遠從遠從萬裡而來，還請陛下給都某一個機會，若得岚彩小姐青睐，都某願意為了她留在文宣國。”

“這……”都成濟一個異國大将軍如此放低态度，興德帝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如果真的因為一段姻緣就能留下一個武昭國大将軍，對于文宣國來說有莫大的好處，于是興德帝沒有絲毫猶豫便立刻答應，“都将軍如此真心，岚彩一定會被你感動，朕期待為你們賜婚的那天。”

“陛下！不……”戚隐橫的話被都成濟截斷，“謝陛下。”

都成濟舉止有度地朝興德帝一拜，志得意滿的視線遙遙與戚隐橫對上，夏日灼熱的空氣驟然冷了幾分。

“咳咳……”似乎是剛剛才察覺到了席間的氣氛，興德帝畢竟也是戚岚彩的舅舅，于是終于展現出長輩的慈愛來，“當然還是要看岚彩的意思。”

“那是自然。”都成濟溫聲應道。

戚隐橫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剛想走上前去請求興德帝收回成命，卻發現身旁一雙溫暖的手按在了肩膀上，“小五，先坐下。”

應觀槿慢慢拉開了戚隐橫的袖子，一直握緊的雙拳被溫柔掰開，戚隐橫才感覺身上慢慢在回暖，着急地抓着應觀槿的胳膊，“三哥，不能讓都成濟娶我三姐。”

“小五别急，我們再想辦法。”

戚隐橫根本聽不進去應觀槿的勸慰，滿腦子都是夢中那嫁衣墜樓的慘烈場景，他呆呆地坐在席間，看着高位上的興德帝笑得開懷，時不時與都成濟舉杯。戚隐橫不明白，他以為的一直疼愛他們這些子侄的舅舅，為什麼會就這樣草草答應了他三姐的婚事，是不是在帝王眼裡，親情當真不值一提？

戚隐橫不知道宴席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待他看到席間隻剩下零星幾個人的時候，他猛然清醒過來，轉身朝禦書房跑去。

“小五！”應觀槿沒來得及攔下沖動的人，戚隐橫的狀态明顯不對，應觀槿也趕緊朝那身影追了上去。

＊＊＊

“讓我進去！”戚隐橫無視了興德帝身邊随侍太監的通報，徑直闖進了禦書房。

“放肆！阿隐，朕是不是太縱着你了？”興德帝正靠在坐榻上小憩，剛飲完酒的太陽穴隐隐作痛，卻不料被戚隐闖入的動靜驚醒。

“舅舅，三姐不能嫁給都成濟！”戚隐橫脫口而出，“我三姐已經有心儀之人了。”

“那又如何！”興德帝面色不善，對這個一直疼愛的侄子頭一次生了這麼大的氣，“為了文宣國，你三姐可以犧牲。”

戚隐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僵在原地，“舅舅……”

興德帝還是在乎戚隐橫這個晚輩的，平複了怒氣跟他講道理，“阿隐你不會不清楚，如果真的能憑借一個閨閣千金而換得一個武昭大将軍留在京城，那将是對我們有多少利處。”

是啊，僅僅是一個女子的婚姻就讓武昭國失去了一大臂膀，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

但戚隐橫，不會這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