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你在一中會是校霸級别,”盛郁把洗好的碗放到瀝水架上,“膽子竟然這麼小,光是請了幾天假就覺得吓人了?”
被說“膽子小”,沈勘竟也沒生氣,反而嗤笑一聲,“校霸?你偶像劇看多了。校花校草校霸三巨頭,現實中哪有這種東西?反正我沒見過。”
“喂,你心裡該不會一直以為我是那種三天打一次架,兩天去一次網吧的那種混混吧?”
盛郁沒搭腔,表情不置可否。
一開始不是沒有過這種想法,但見識了沈少爺狗都嫌棄的爬牆操作,以及“緣氣少女鍋的岡”的卡牌技術後,這個第一眼法則很快就被推翻了。
“哼,小爺初三最厭學那會兒,也就在家賴了三天而已。”沈勘對盛郁的不表态頗為不滿,“跟你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了。”
“厭學?”盛郁重複了這兩個字。
他倏然想起了終陽平的那句話,一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升學率,直升高中部對本校的人來說不是難事,唯獨沈勘落了榜。
總算是又繞回這兒了,沈勘吸了口氣,佯裝漫不經心道,“躁郁症,你知道吧?”
起初盛郁隻是有些疑惑,但真的聽沈勘把話說出來後,心裡又莫名酸疼起來,他後悔沒有早些察覺到沈勘神經大條下藏着的敏感多疑。
“我媽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她說小孩子賴學很正常,沒誰喜歡上學的,死活要讓我去學校。等真的的查出來有病了,才又給我請了三天假。”
因着那次的疏忽,孟芝華往後便不敢再逼他,至多說些狠話敲打敲打也就過了。和先前比起來,現在的孟芝華脾氣是好了太多,不然說什麼也不會在開學那天,親自送落榜的兒子到水禾這個窮鄉僻壤,還跟在他屁股後頭像老媽子似的收拾大包小包。
沈勘用餘光打量着盛郁的表情,對方始終抿着唇,看不出嫌棄厭惡的神情,忽又覺得這病沒有那麼的難以啟齒了,“那個藥吧,效果不錯,但吃多了記性會越來越差,還容易犯困。”
這種治療心理藥的藥性幾乎都大同小異,副作用一堆,盛郁想到沈勘情緒上頭時那雙不住打顫的手,就忍不住直蹙眉頭。
“沈勘。”聽了半天,盛郁擡手搭在沈勘的肩上,語調輕緩,“别再吃那個藥了,我會安撫你的。”
其實沈勘的藥已經停了很久,但副作用一直伴随着,孟芝華對它的用量把握得很嚴格,生怕自己兒子一不留神成了考拉。
沈勘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對潔白的虎牙,恐吓道,“我發病起來可是很吓人的。”
“我有我的辦法。”盛郁上手輕輕捏住他的面頰,虎口鉗住了沈勘的下巴,稍一用力就能把他那對虎牙收回去。
沈勘斂了笑容,作勢又要踹人命根子,盛郁投降式地收了手,這才作罷。
高一第二個學期,文理選科成了頭等大事。大考小考不斷,為的是篩選出學生最适合自己的那三門課。
除了學生對自己的選科規劃之外,水禾校方也執着于探求多方門路,亂七八糟的勸學研讨課是一茬接着一茬。光拼文化課,水禾百八十年後都不見得能趕上一中,這就不得不提到沈勘最初心向往之的藝術班。
原先他是很期待的,但在聽到藝術課隻在文科班開設時,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況且,以他現在這樣不穩定的狀态,能不能正常拿起畫筆都得看天時地利人和。
如啄木鳥所說,真正需要糾結選科的人在一中,不在他們水禾。這話說得很對,沈勘就是這樣一個堅定的純理維護者。沒了選科煩惱,沈少爺就開始鹹吃蘿蔔淡操心起來——全能型選手盛郁會選什麼?
孟芝華答應了沈勘給他在學校附近找個房子住下,這一帶沒有學區房這一說,像沈勘這樣不願住宿的人也不少,周圍的幾棟房子排期都到幾個月之後,再者要找到一個沈勘能看上眼的是難上加難。
在沒找到房子之前,沈勘一直是起早貪黑橫跨城鄉兩地。在這期間,吃不慣“豬食”的沈少爺幾乎每天都跟着盛郁去他家裡吃飯,順其自然得像給須博樂帶早飯一樣成了某種慣例,把他的嬌嬌胃養得更刁了。
選科志願發下來兩天,本意是叫學生和家長一起協商,但對盛郁來說,在學校填和在家填沒什麼區别,都是他自己拿主意。
沈勘看着茶幾上那張空白的志願表,打開手機備忘錄,認真地分析了起來——他抄了盛郁這幾次的各科成績,偷摸記在了備忘錄裡。遺憾的是不管哪一次,紫微星的文綜都比理綜分數要高。
“吃飯吧。”盛郁關了煤氣竈,把飯菜逐一端上桌。
沈勘拿着筷子若有所思,假裝不經意地問,“你還沒填志願麼?啄木鳥說下午就要交。”
盛郁擡頭看着他目光所及的那張志願表,“這個,我早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