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都趴到了窗邊，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下，随即感歎道：“還别說，李大人這裝扮還真有幾分英姿飒爽的女将軍風采！”

話音一落，身後的翰林院老頭們紛紛摸着胡須，微微點頭，表示認同，甚至有人誇贊道：“難得，難得。”

台下，李長曳聞聲擡起頭，她的視線飄向春華樓，與陶勉正對上目光。她微微一頓，随即輕輕點頭，神色鎮定，仿佛在說：放心。

陶勉望着她的神色，心中稍稍安定幾分，但仍不敢有絲毫松懈。

至此，血社火正式開演。

鬼面将軍一戰成名，卻遭人暗算，最終棺木被鎖沉于古戰場之中……

每一幕皆扣人心弦，令台下百姓看得目不轉睛，震撼不已。

而此刻，李長曳微微吸氣，輪到她登場了。

幾名半邊臉血肉模糊的小兵上前，押着她走上台。按照方才沈老三的安排，她隻需跪地請鬼面将軍出面相助，助她複仇，便可完成這一幕。

李長曳深吸一口氣，屈膝跪地，聲音不卑不亢：

“懇求鬼面将軍，助我一臂之力，重還安甯于人間！”

話音剛落，她正要起身，卻突然被方才那幾名小兵死死按住！

一股寒意瞬間爬上她的脊背！

不好！

這一刻，戲台上的李長曳與台下的陶勉，幾乎同時心頭一跳！

沈老三飾演的鬼面将軍站在高處，忽而笑了起來，眼中透着一絲意味深長的冷意，他聲音拖得很長：“哦？那我要看看，你是否值得我幫你報仇。”

話音落下，他擡起手，舉起一柄沾着血痕的斧頭，斧刃的寒光直逼李長曳的額心！

這一瞬間，李長曳瞳孔微縮，四周寂然無聲，甚至連鼓聲都戛然而止！

砍下來了！

李長曳甚至已經能感受到斧頭劈下來順帶的風，心髒狂跳如擂鼓！

嗖——

就在生死一線之際，一道弓箭的聲音破空而來！

砰！

隻見那斧頭在距離她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支勁箭狠狠擊中，斜斜飛出，撞上舞台邊緣，随即變得四分五裂。

那斧頭竟是個木頭做的道具！

李長風站在人群中，手還在弓箭上搭着，眉頭微微一皺。木頭的？他目光落在那碎成幾塊的斧頭上，心裡有些哭笑不得。誰改的戲本？

而此刻，台上的沈老三已經反應極快，絲毫沒有一絲怯場，反倒是爽朗一笑，拍手稱贊道：“好！你竟然能沖破我設置的劫難，那你的忙，我幫定了！”

春華樓上，徐暮興奮得直接大聲喊道：“妙啊！演得太好了！這出戲我喜歡！”

他一邊鼓掌，一邊側頭看向陶勉，卻發現陶勉的臉色不太對勁。

陶勉死死地盯着台上沈老三，手裡的茶盞真的要被捏碎了。

台下，百姓們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紛紛鼓掌喝彩：

“太精彩了！”

“這竟然還有戲台外的戲份！”

“絕了！這血社火真有意思，明年一定得再來看！”

此時，李長曳已經回到後台，方才按住她的一個小兵湊了過來，滿臉堆笑地拱手：“哎呀，李大人，方才真是對不住了，這場戲有好幾個版本，今天這個版本平日用得少，沈班主就是喜歡臨時亂加，您見諒啊！”

李長曳看着他，淡淡道：“哦？那下次是不是還得防着你們随時再加點别的？”

小兵頓時一哆嗦，讪笑着往後縮了一步。

李長曳沒再說話，心裡卻在想，難道，今日是自己多心了？

可她并不是唯一有這種想法的人。外頭潛伏的陶勉手下，心裡憋着一股說不出的憋屈。

趙霆盯着戲台方向，忍不住嘀咕道：“埋伏了這麼久，什麼事都沒發生，真是……”

話沒說完，阿月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低聲呵斥：“頭兒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還有意見？”

趙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乖乖閉上了嘴，不再作聲。

血社火徹底落幕，已是夜色沉沉，圍觀的百姓漸漸散去，可按照慣例，血社火仍需繞城一圈才算真正結束。

李長曳邁步緊跟隊伍，但身體已然有些疲憊，今日操勞過多，她能感覺到腳步越來越沉，竟有些跟不上前方的步伐。

她擡頭望去，隻見沈老三的身影仍在前方，步伐穩健，正要加快腳步追趕時，耳邊驟然響起一陣急促而詭異的鼓點……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鼓聲，比方才任何一刻都要急促，帶着某種刻意的節奏，敲得她心口一震。

李長曳的瞳孔微微一縮，腦海中猛地想起。

這鼓點，和那日杜青從高跷上摔下來的時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