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社火隊伍已然走過大半，街道上熱鬧的氣氛逐漸消散。

許多圍觀的人都三三兩兩地朝家中走去，唯有一小撮人仍留在街邊，依依不舍地看着社火最後的餘韻。

血社火的隊伍已經走到了城東。後方，趙霆一行人卻被返程的人潮沖散，硬生生困在了擁擠的人流之中。

“啧！”趙霆皺眉，試圖擠開人群，可四周都是看完熱鬧歸家的百姓，熙熙攘攘，他一時間竟難以脫身。

“快點快點，跟不上了！”阿月低聲不停催促。

可即便他們如何焦急，此刻的他們，卻隻能眼睜睜看着前方的血社火隊伍在城東的街道上越走越遠。而與此同時，本該随着隊伍漸行漸緩的鼓聲，此刻反而越來越快，如同催命符般在耳邊不斷回響。

李長曳原本還算穩住了步伐，可不知為何，腳下的高跷似乎被這鼓點牽引着，開始不受控制地加快。她微微前傾，身體下意識地繃緊，試圖調整重心，可鼓聲卻一刻不停，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地推着她往前走。

她努力調整，卻發現這鼓點對周圍的其他人，竟然毫無影響，仿佛那急促的鼓聲隻是她一個人的幻覺。

不對勁！

李長曳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這一瞬間，前方的沈老三忽然加快了腳步。

他這一提速，李長曳的神經更是瞬間繃緊，身體本能地跟着邁步，隻是越努力越趕不上，她的節奏徹底亂了！

步伐不穩！重心不對！快摔了！

她剛剛憑借自己的力量穩住身形，腳下高跷終于不再晃動，心頭才剛松了一口氣。

然而，後方的一人突然向前逼近，狠狠地撞上了她的背，李長曳的高跷猛地一歪。

失去平衡的刹那，她腦海裡猛地閃過那日杜青從高跷上摔下的畫面。那時杜青摔下去之快，甚至來不及掙紮，就直直砸向地面，鮮血四濺。

此刻，輪到她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空氣被自己撕開，整個人朝前猛然傾倒。

她心頭一震，甚至來不及後悔自己的大意，便做好了身體撞擊地面的準備。

可就在這一刻，一道勁風破空襲來！

一隻手臂猛然從李長曳的身側探出，精準無誤地扣住了她的腰，帶着她一扯。

力道太大，幾乎讓李長曳的身體在半空中一滞。

這人一手攬住李長曳的後背，另一手撐住她的手臂，幾乎是用盡全力将她穩穩托住，護着她往旁側靠去。

李長曳大口喘息，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近在咫尺的陶勉。

他的眉間緊鎖，呼吸隐約有些急促，嗓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隐隐的怒意：

“李長曳，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李長曳卻笑了，帶着劫後餘生的輕松感，她深吸一口氣，笑着沖陶勉說道：“我終于知道杜青是怎麼死的了。”

陶勉看到她的笑臉，一瞬間竟有些怔愣。他還未回過神，耳邊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手下們匆匆趕來，将他喚回現實。

陶勉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緊緊環在她的腰間。

她的腰很細，隔着這沾滿血迹的戲服也能感覺到隐約的弧度，剛才為了穩住她，他用了不小的力道，這一刻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幾乎是将她整個人都扣在懷裡。

他耳廓微微泛紅，雙手一松，迅速将她扶至一旁，讓她靠着坐下。

雖說現在已經安全，可陶勉此刻的怒意，卻是絲毫未減。

一是氣她的無所畏懼，本來這件事他就不願意李長曳去冒險。二是氣自己明明安排妥當，卻沒想到在這裡出了纰漏。更令他煩躁的是，若非他留了一手，剛才眼疾手快，此時李長曳都不知道人身在何處。

陶勉聲音壓得極低：“這時候，你還想着案子。”

李長曳這幾日一直被這案子繞得焦頭爛額，此刻才終于算得上是心情愉悅了起來：“陶大人，你幫我一個忙。”随即壓低聲音，湊近陶勉，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陶勉點點頭，随即衣袖一揮：“把血社火的人都給我帶過來。”

李長曳轉過身，面向周圍還未散去的百姓，微微一笑，語氣悠然卻透着幾分意味深長：“各位，瞧好了，我們最後再演一場，就叫……”

話音未落，沈老三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他已經卸了高跷，一邊抹着額角的汗，一邊滿臉堆笑：“哎呀，李大人，你沒事吧？怎麼能摔下來呢？可真是吓壞了大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