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勉咳了一聲,正色道:“實在對不住,我府上的人都太沒分寸,尤其是趙媽媽,她……”
李長曳擺擺手:“沒事,她好歹是趙霆的親娘,我不會怪她什麼的。隻不過這些禮,你還是帶回去吧。”
陶勉愣了一下,心想,壞了,阿曳是不是生氣了?于是他趕忙說道:“就沒一樣能留下的?”
李長曳頓了頓,思索了一下,然後開口道:“那對大雁留下吧,可以放在後院,和雞鴨一起養。”她心裡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出口,沒幾個月就過年了,家裡三口人,尤其是阿月,胃口那麼好,總歸還是要備着點的。
然而,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旁人耳朵裡,可就不一樣了。
陶勉瞬間眼前一亮。
趙霆也差點當場淚灑李府門前,心道:天啊,這天底下還有比二公子更有福氣的人嗎!
畢竟,在洛州,女方收了大雁,就等同于應了這門親事。李大人,她,應該是知道的吧!
李長曳話一出口,心裡便隐隐覺得不對,正琢磨着要不要把那對大雁也給退了。
還未等她說出口,陶勉便迅速親自把那對大雁趕到後院中,三下五除二塞進了雞籠子裡,滿意地看着那兩隻雁傻愣愣站在雞群中,真是非常雁立雞群。
陶勉拍拍手上的灰,立即轉身回到堂屋,正好路上撞上了李長風,便深深地行了個禮:“師兄,今日多有叨擾,實在慚愧。我往後定當好生管束府上之人,不再叫他們魯莽行事。”
李長風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擺擺手:“哪裡哪裡,沒事的。”
話出口後,他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撓了撓頭,心想:等等,師兄?這陶大人比我還大一歲吧?他怎麼就叫我師兄了?莫非是因為我長得比較老氣?
李長風頓時有點生悶氣,闆着臉往廚房去了,決定一會兒多吃碗湯面壓壓驚。
廚房裡,同樣郁悶的還有阿月。她早就盯上了那堆禮品裡的點心,剛想着什麼時候能開吃,結果眼睜睜地看着李長曳把東西全都退了回去,就連她偷偷瞄上的那盒正當季的桂花糯米藕也沒能留下。
阿月撇撇嘴,悶悶不樂地趴在案闆上,心裡嘀咕着:頭兒不吃,給我吃不行嗎?陶大人送的,應該還挺貴的吧?
就這樣,廚房裡的兩個人,各懷心事,沉默了好久,竈台上的水都快燒幹了才回過神來。
李長風手猛地拍向案闆:“不對啊,今天這架勢怎麼像是,來定親的。”
阿月皺起眉頭,回想起陶勉日日往這裡跑的場景,遲疑道:“陶大人天天來我們這裡,莫不是?”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頭兒/阿曳和陶大人,兩情相悅?”
話音未落,李長風騰地一下子站起來:“不行!得找陶勉問個清楚!”
誰知他剛踏出去一步,卻被阿月死死拽住。阿月壓低聲音:“師兄,你先别急!我前些日子夜裡巡邏,瞧見一對男女抱在一塊兒。如今想想,那兩人,隐約有點像頭兒和陶大人。”
李長風一愣,他冷靜下來,思索片刻,終于歎了口氣:“若是旁人,這事還能問個明白,可換做阿曳……唉,她不願意的事,誰也逼不動。”
阿月贊同:“是啊,頭兒若是不願,早一腳把陶大人踹出門了。”
李長風沉思片刻,忽然神色一凜:“這事不能耽擱,得趕緊叫師父回來!”
話音剛落,他一甩袖子,風風火火沖回客房,鋪開信紙,奮筆疾書:
“師父!大事不好!速歸!”
堂屋這邊,李長曳還不知道師兄已經告了密,此時,她面前倒是坐了個更麻煩的家夥,正是三皇子徐暮。
方才在酒樓裡,他本想着和陶勉一起過來,畢竟今日正事要說。結果一個沒留神,陶勉就飛到沒影了。他是緊趕慢趕,也沒趕上看熱鬧。
徐暮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盞仰頭猛地灌了一大口。喝完這一盞,他的呼吸才平順下來。他笑着打趣:“陶大人,跑得夠快啊,再晚一步,怕是李大人要被你府上那位趙媽媽直接搶回去了。”
陶勉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心說:不會說話就閉嘴。
李長曳見他們兩個一來就掐,懶得理會,正要叫阿月再去煮壺茶,結果徐暮收起玩笑的神色,神情一正:“行了,正事要緊。禁軍的事,我查了,王監丞的文書我翻了個遍,連十幾年前的賬冊都看了,一點問題都沒有。”
李長曳微微颔首,心裡早有預料。禁軍統領的位置不是尋常人能坐的,王監丞行事又滴水不漏,能查到東西才怪了。
三皇子見她神色淡定,頓了頓,眼神有些躲閃地看了看陶勉,又看了看李長曳,又斟酌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憋出一句:“還有一事。”
他清了清嗓子:“我在查禁軍的事時,正好撞見了父皇,他見我對禁軍如此上心,正巧禁軍有一職位空了出來,于是随口問我有沒有什麼合适的人選。”
說到這兒,他瞄了眼李長曳,臉上帶着點微妙的笑容,低聲道:“我尋思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他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補充道:“于是就推薦了李大人去禁軍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