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膳,廚房那邊新加了幾個菜,有眼力見的人去到後門,喊沈府的馬夫一同前往用膳。
沈府的馬夫身姿挺拔,長相不錯,臉上卻冷峻如冰,看上去不好相與,有幾位老媪上前搭話,都被冰冷寡淡的言語逼得退了回來。
最後,沈府拒人千裡之外的馬夫,端着碗,獨自一人坐到後廚廊檐下用膳,其餘劉府的老媪聚在小院石墩上,邊吃邊說笑。
飯後餘談,一字不落地飄進沈家馬夫耳朵裡。
“少夫人将花園單獨留給袁大公子和沈娘子,兩人不知說什麼,有說有笑,别提多甜蜜。”
“不是說少夫人要退婚了嗎?怎麼今日還安排上了?”
“還能因為什麼?袁大公子喜歡呗,說服少夫人給沈娘子一個機會,今日一見,還别說,老婆子見了都覺得好,少夫人一點錯處也挑不出。沈娘子落落大方,連少夫人的臉色都不懼,談吐有度,做袁家的當家主母,再适合不過,這還能說什麼?”
“這麼說,郎舅爺的婚事就快來了?”
“可不?袁宅那邊人少,到時候有得忙,少夫人又疼郎舅爺,指不定我們兩個還要過去幫忙。”
“不好說,袁家肯定是要買人回來,再不濟,陳郡那邊肯定也要派人過來。”
“哎呦,那得等多久?我上次聽梅媪的意思,隻要順利,這個月就要上門,正式提親了。”
“婚事定了五年,沈家那邊估計嫁妝都備齊了,就差這邊下聘,真算起來,快得很,不稍半年就辦完婚事。”
談得正歡,忽然,一條巨大的陰影落從頭頂上落下來。
王靖宗若是收斂了氣勢,别人看不出什麼,結果他這麼一站,不知為何,就有一種黑雲壓城的壓迫感。
“我吃完了,謝謝諸位款待。”王靖宗言語溫和,說完就走。
小院裡,空氣凝滞。
待人走的沒影兒,空氣一松,衆人長舒一口氣。
“這個人是誰?方才吓死我,我還當是老爺回來了。”
“不愧是宗門世家,小小一名馬夫也有将軍的氣勢,這要是上戰場,肯定是個殺神。”
王靖宗心情很不好。
在綠蔭樹下喘了幾口氣,尤覺心火難消,跟劉府的門房打聲招呼,他從後門出去,果然見獾奴還在。
走過去,問:“有酒嗎?”
獾奴背部靠牆蹲在地上,遞上酒囊,“燒刀子。”
王靖宗灌下一大口,和獾奴一同坐下。
心裡想起舊事。
新婚那會,褚甯溪對他很不爽,他也知道在身世上給她得罪狠了,所以處處敬着她,就連新婚夜,他都敬着,沒近身。
直到三個月後,府裡閑言碎語太多,他幾乎壓不住,她大約是想明白了,對他有了好臉色,兩人圓了房,日子才好過起來。
那時候,他就想,這女人性子怎麼就這麼倔。
現在才知道,她那根本不是倔,是偏!偏得沒眼。
和他做的事比起來,袁昭也并非有情有義,他要是主謀,袁昭就是幫兇。
人生在世,誰會一帆風順?
他若是居心叵測的外賊,袁昭就是辜負她信任的負心漢,傷她至深的人,應該是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