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雪輕輕擡起頭,眸光閃爍,不遠處,一幢旌旗霎時印入眼簾,上面飛揚寫着兩個大字:醫館。
又靜等了半柱香的時間,确定除城門口兩人,和城中巡邏的四人以外,再無其他人。
柳拂雪深深看了身旁宛如沉睡的甯無傷一眼,眸中溫度漸漸冷淡下來,輕步起身,緩步踏了出去。
她步伐極柔極輕,故而當她緩緩貼至城門口其中一人背後之時,那人還豪無察覺。
不知為何,丁四今夜老感覺背後涼飕飕的,脖子上似乎還有微風撫過,氧的他不自在的撓了撓脖後。
莫不是招惹了什麼蟲子上身?
“唉,丙……”剛出聲想讓丙三幫自己看看,卻未料一回頭,便霎時撞入一雙幽深寒冷的瞳孔,登時目眦欲裂,失聲道:“你……”
隻可惜,還未出口,便已然怦然倒地,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丙三正偷偷縮在一旁打盹,聞言皺起眉頭,不耐煩的回道:“幹嘛?”見無人回應,又聽重物落地之聲,以為是丁四闖了什麼禍,這才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回頭煩躁道:“丁四,你大晚上的又發什麼……”
“神經”兩個字還未說出口,便隻覺眼前寒光一閃,登時猩紅刺眼。
丙三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女子,潔白的膚色與鮮豔的血迹形成鮮豔的對比,頭發散落披下,眸光劇烈閃爍,眼神中的狠戾毫不掩飾,帶着深深的恨意。宛如地獄羅刹一般。
丙三後知後覺,那猩紅,竟是他自己的血。卻來不及發聲,隻能捂着脖頸,緩緩倒地。
看都不看地上屍身一眼,柳拂雪提劍便往回走。
“诶!你是誰!”有人發現了她。
柳拂雪停步回頭,正對上來人刀劍。
劍起,刀落,霎時紅光滿天。
血液飛濺到她的臉上,柳拂雪不甚在意的拂了下面頰,恨恨抽出劍來。
冷冷望向面前堆積在一起的屍體,心中默數一、二、三……剛好六個……
柳拂雪猛地閉上眼,壓下内心翻湧的情緒,面前屍身與白虎嶺上的屍堆相重疊,拳頭越握越緊,緊到指甲都已嵌入肉裡。
她已不知心中是何情緒。
“銀粟”已盡數被血液染紅,柳拂雪輕運功一震,将劍上血迹全部震去,然後收劍回鞘。似不想再看一般,迅速轉身,回道甯無傷所在的巷子中。
甯無傷還靜靜的躺在那裡,柳拂雪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脈搏,越來越淡了……
不能再耽擱了!
柳拂雪将他左臂繞過自己身後,拉至肩膀,用力将之背起,一步一個腳印的向旌旗之處走去。
旌旗之下,木門緊閉,柳拂雪用力拍了拍,邊拍便喊道:“有人嗎,有人嗎?”
無人回應,整個巷中,隻餘她拍門聲的餘音。
不甘心,柳拂雪加大了力氣,再次敲起來。
還是無人開門。
正當她想可能是沒人,思考是否要直接将門踹開之時,門終于開了。
門内露出一個老妪的身影,許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披了個外衣,右手支着一根木質拐杖,撐地而行。
柳拂雪大喜過望,慌忙求助道:“婆婆,我兄長在野外遭到野獸撕咬,受了重傷,可否麻煩您為他醫治一番?”
那老妪渾濁卻泛着精光的眼睛在他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好大的血腥味兒啊……”
柳拂雪登時心下一驚。
不等她開口,卻聽那老妪繼續道:“你身上這傷……可不像是撕咬之傷啊……是……劍上吧?”
柳拂雪低頭沉吟片刻,終是點了點頭,承認道:“是。我兄長危在旦夕,還請大夫您相救。”
“唉……”那老妪輕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你走吧,我老婆子……從不插手江湖恩怨……”
柳拂雪急了:“您當真打算見死不救?!”
“走吧……”那老妪隻是重複這一句話,說着,便壯似要去關門。
不行,甯無傷的傷不能再拖了!
柳拂雪一咬牙,心一橫,“銀粟”再度出鞘,趕在老妪動作之前,橫在了其頸側。
見老妪動作一頓,柳拂雪艱難開口道:“婆婆,我們無意叨擾,實在是窮途末路了。您要是不救他,他必死無疑!”說着,手上劍用力了幾分,冷聲道:“放我們進去。”
那老妪久久未有動作,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正當柳拂雪疑惑之際,那老妪的眼神卻突然緩緩從她的劍,一路落到了她的臉上,又在她胸前停頓了半刻。
然後忽然上前,一把撩開了甯無傷亂糟糟的頭發,露出了他滿布傷痕的臉。動作之快,連柳拂雪都始料未及,甚至來不及阻止。
隻聽那老妪道:“哦?甯家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