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姨母……”柳拂雪捧着衣服,一腳踏進門檻,卻意外沒有看見柳鸾笙的身影,于是四處打量了一番。
正巧,瞧見裡屋的房門是半掩着的,便輕輕推開木扉,小心探頭朝屋裡瞧了瞧,見柳鸾笙正在屋中替甯無傷換藥。
甯無傷昨日夜裡便已經醒了,卻還是發着高燒,故而人雖是醒了,意識卻還未完全回籠,還是滿臉蒼白模樣。
此時纏着滿身紗布,一半力量靠在床沿,一半力量撐在柳鸾笙身上,屬實有些吃力。
頭暈目眩之間,擡頭看見柳拂雪,渙散的眼神竟一時亮了幾分,幹裂起皮的嘴唇輕張了張,似是想說什麼,身體也抻直了一些,結果話還未開口,便捂着胸口猛咳了起來。
“诶诶诶,你起來幹什麼,快躺回去!”柳拂雪見狀,連忙把手上衣物放到一邊,跟柳鸾笙一起,把甯無傷給按了回去。
這邊柳拂雪正幫忙給甯無傷順着氣,那邊柳鸾笙已将他換下來的染血紗布放進盆裡,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端着藥碗的白渚清,對着桌子揚了揚下巴,道:“把藥放在那吧。”
白渚清點了點頭,安靜照做了。
柳拂雪見甯無傷咳的厲害,想給他倒點喝的,結果手剛伸向桌上的茶壺,便被柳鸾笙輕拍了一下。
柳鸾笙無奈道:“這是茶。”
“啊?”柳拂雪被打的有點懵,一時沒反應過來。
“茶之鞣酸,易與藥中諸成分合,成難溶之物,礙藥之吸收,損其效也。”白渚清替她回答了。
“嗯?你懂醫道?”柳鸾笙繞有意思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白衣少年。
“曾看過幾本醫書,略懂一點皮毛罷了。”白渚清恭敬回道。
至于為什麼看……白渚清偏頭望了一眼床邊的黃衣女子,柳拂雪尴尬的撓了撓額頭。
“怎麼,你也内傷未愈?”見狀,柳鸾笙竟真的上前兩步來,掀起柳拂雪袖口,按上她手腕寸口之處,細細替她把起了脈來。
此言一出,柳拂雪便暗道不好!
果然,白渚清臉色一變,也大步邁過來,嚴肅道:“内傷?師妹,你何時受的傷?為何不曾告訴過我?”
壞了。
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柳拂雪現下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目光,柳拂雪扶額心道:忘了後面還有一個了……
實在是受不住幾人質問的目光了,柳拂雪趕緊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從柳鸾笙手中抽出手來,搬起桌上的那盆血水,轉移話題道:“姨母,你不是還要去換水嗎?這盆子太重了,你肯定搬不動,我幫你去!”
剛欲用力,卻忽被另一雙手給按住了。
五指修長,骨骼分明,不用看都知道是誰的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渚清的聲音便在她的耳畔響起。
“我來吧。”
話音剛落,柳拂雪手中的木盆便已被人接了過去。剛想開口,卻見那抹修長身影已然推門走了出去。
“行啦,人已經走遠了,你就别望眼欲穿了。”半晌,柳鸾笙打斷了她的思緒。
柳拂雪猛地回過神來,有些不知所措,想起還未給甯無傷倒水,便趕緊繞過桌子,拿起一邊的水壺,倒了一滿杯,小心喂給床上的甯無傷喝了。
一杯水下去,甯無傷的臉色果然好看了點,咳嗽也慢慢停了下來,柳拂雪總算是松了一口。
想起自己本來是來幹嘛的,柳拂雪又迅速抓起剛剛放在一邊的衣服,遞給柳鸾笙,有些欲蓋彌彰道:“您……您要的衣服。”
柳鸾笙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若能将她整個人都看穿一般,卻終是什麼也未說,隻将那衣服接過,扔給了床上的甯無傷,示意他将衣服換上。
總不能讓他一直這般裸着上身。
可甯無傷隻有一隻手可以動,穿的有些吃力,一時找不着袖口,柳拂雪便幫了一把。
“桌上那碗藥,你來給他喂吧。别忘了收拾行囊,明日還要趕路呢。”這句話是對着柳拂雪說的,這個“他”,當然是指的甯無傷。
“我離開的這幾日,會有藥童來為你送飯換藥,有何要求,你皆可與他提。凡事,皆已養傷為主。”這句,則是對甯無傷說的。
此時甯無傷已經換好了衣裳,一席粗布素衣,雖是簡陋,卻到底是蓋住了滿身猙獰。
聞言,他微微低了頭,恭敬道:“多謝……”聲音還有些蒼白無力,帶着些許沙啞。
柳鸾笙卻是沒有看他,轉頭收拾着自己的醫包,隻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我不是幫你,我啊,是在幫我那傻徒兒……”說着,看了柳拂雪一眼,“還有那傻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