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個人快馬加鞭,緊趕慢趕,終于在整整一天一夜後趕到了臨安。
誰料甫一下馬,剛入城門,便看見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臨安多水,四人落地之處便是一道長河,混雜着泥草之味的水汽萦繞鼻尖。
水霧朦胧之間,隻見季疏影正緊握手中銀柄長劍,伫立于一派身着綠衣青袍的弟子之中,一雙柳眉輕蹙,神情嚴肅,正靜看着礁石群外翻湧的黑色潮水。
戌時三刻的月光本該映出銀波般的浪紋,可此刻,海面卻像是凝着層墨汁似的黏稠。
“師姐!”身後傳來柳拂雪的驚呼。
季疏影猛地轉頭看向她,臉上的神情愣了一瞬。腳尖輕點地面,墨緞秀發攜青綠絲條翻飛,纖腰靈動,一個飛身,便落于了他們身前。
“師父,師兄。”她率先拱手,對着她身後的楚澗松和白渚清作了一個揖,待楚澗松輕點了點頭,才轉向柳拂雪。
一雙恰似寒星般清冷的眼眸,此時卻透露出一抹詫異,“師妹,你此時不應當在清河甯氏嗎,怎的回來了?”
觀其神色,便知師姐還不曾知曉清河甯氏被滅門之事,柳拂雪長話短說,煉了其中精華講于她聽。
待話音一閉,便瞧見季疏影的眸光沉了下來。
“什麼人,竟與清河甯氏有着如此深仇大恨,偏要滅門才可解恨?”
柳拂雪搖了搖頭,也道還不知。忽想起還有一人沒有介紹,忙繞到衆人身後,将一帶着面紗的女子請了出來,神采奕奕道:“師姐,這是我……這便是柳鸾笙,也正是你要找的妙手醫仙。”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瞬間一片嘩然。
“柳鸾笙,是那個‘柳氏雙嬌’的柳鸾笙!”
“天啊,是妙手醫仙!”
“她不是已經歸隐了嗎?”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
一時萬衆歡呼,就連季疏影的眼睛也不禁亮了幾分,忙上前幾步,卻也不忘見禮道,“見過柳前輩!”
柳鸾笙微一颔首,算是回應。她早已提前易了容,此時又有面紗遮面,也不怕相貌暴露,打量了下眼前容貌姝麗,身姿高挑的女子,輕笑道:“你就是季疏影?季清明那小子的女兒?想不到,都已然長的這麼大了,果然是生的亭亭玉立啊。”
聞言,季疏影微微垂首,謙遜道:“不敢當,柳前輩過獎了。”
正寒暄之際,不遠處人群之中,卻忽然傳出一片嘈雜,有一身着臨安季氏校服的弟子猛地跌落出來,摔到他們腳邊。
隻見他滿身衣裳已然被水浸透,渾身還沾着許多不知是何物的黑色水漬,臉上被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掀出來的。許是被摔的疼了,正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喊痛。
柳拂雪看到這幅場景,本被吓了一跳,可見這名弟子還有叫痛的力氣,行動也沒有太過受限,想來應隻是一些皮外傷,沒有什麼大礙的,便放下了心來。
“阿餘!”附近有認識那名弟子的人,連忙跑了上來,架起他的胳膊,借力将他給扶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季疏影三步并作兩步,掰開人群,行至二人跟前,柳拂雪幾人也緊随其後。
那被喚“阿餘”的弟子見是自家姑娘,皺巴巴的臉一下子舒展了不少,忙大吐苦水道:“大小姐,那八爪章舉又冒出來了!若不是段公子和少主在裡面,指不定要傷多少人呢!”
“什麼?臨風也在裡面?!”話音未落,季疏影已然顧不上再追問,喚了幾個弟子将傷員帶走,又找來門中心腹弟子,讓他将柳鸾笙和楚澗松帶去臨時所搭的營地休憩,卻被柳鸾笙拒絕,直接跟着傷員一起去了救助之地。
季疏影也明了情況危急,此時顧不上推脫,便恭敬道了聲謝,轉頭便要紮進人堆裡。
柳拂雪見狀,也趕忙跟了上去,“師姐,我随你一起去!”
不僅是她,白渚清也緊随其後。
季疏影回頭望了二人一眼,見二人眼中沒有絲毫猶疑之意,便将剛到嘴邊的勸阻之話咽了下去,點了點頭,将二人一起帶進去了。
“靠,這破章魚,讓小爺我抓到,定然将它給這些破觸手全都給砍掉,給烤了吃了!”
柳拂雪:“……”
當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用看都知道,說這番話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