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淮靳不是,除了像曆史、哲學、拉丁語這些老掉牙的課程,學校裡還有各式各樣的選修,比如博弈論。他會考量自身的優勢,分析别人的優勢和劣勢,然後采取發揮最優策略,達到想要的目的。
她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宋淮靳換了一副表情,轉頭咧開一個笑:“你還要回宿舍嗎?我記得你門禁時間馬上過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林杳眠被他帶了進去:“你把我放到校西門口就行。”
她原本的計劃是校外住一晚便宜酒店,第二天一早回寝室。
宋淮靳下車,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笑容循循善誘:“那怎麼行呢?你室友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萬一你出點意外,我怎麼跟你室友交差呢。”
他一低頭,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對吧?”
宋淮靳刻意咬中反問的尾音。
林杳眠的睫毛仿佛被風吹過的蘆葦,輕輕顫抖起來。
宋淮靳微笑道:“所以你還是坐到後面去吧,我叫的代駕已經到了。”
他今天還是幹對了一件事,沒開兩座的跑車。
*
林杳眠坐在米白色的沙發上,腳踩在柔軟的純白色長絨地毯,有種局促的不真實感。
複式公寓采用淺色裝修風格,所有陳列在外的物件一塵不染,沒有想象中男生房間的雜亂無章。她看見平闆電視裡的木櫃下擺着幾個相框和一盆小巧的發财樹。
她在小時候幻想過住進這種帶樓梯的公寓,因為看起來很好玩,她還會有足夠的空間玩扮家家酒的遊戲,不會打擾到外婆織毛線。這種願望上初中以後就破滅了,外婆爬上三樓的樓梯很費勁,幸好後來蕪川的舊城區開始老房改造,加裝了外部電梯。
宋淮靳在前廳翻箱倒櫃,每個櫃子裡隻有他的鞋,擺得整整齊齊,之前他都不知道他的鞋裝滿了一整面牆。
公寓的潔白無瑕得益于家政阿姨的每天上門清掃。中年婦女有個特異功能,她們可以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納得整整齊齊,然後放在隻有她們才能找到的位置。
宋淮靳剛搬進來的時候,阿姨按照流程準備了客用的一次性用品。宋淮靳看見以後要求阿姨馬上拿走這些多餘物品,因為他不會家裡帶人,更不會在家裡辦派對。
所以他現在也找不到那些東西在哪兒。
清脆的鈴聲響起,林杳眠詫異誰這麼晚還會按門鈴。
宋淮靳利索地開門,關門。他接過陳墨宇手中的袋子,像那天在露台上一樣盯着對方:“你要是把這件事也告訴我爸,我保證我明天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你知道我幹得出來這種事。”
陳墨宇内心有一瞬間的無語感,但他提醒自己看在七位數年薪的份上做好本職工作,以前是協助董事長和其他高層管理人員交流,現在是父子之間的溝通橋梁,但宋淮靳比一屋子的高管還難對付。
“不會。”帶女孩子回家過夜對于這種富家少爺尋常不過。
“那你知道王阿姨把一次性用品收哪兒了嗎?”
“...”陳墨宇長長地吸一口氣,控制住表情,“洗衣房旁邊的暗門進去是儲物間。”
宋淮靳點頭,然後啪地一聲關上門,他在陳墨宇說的地方找到了一次性洗漱用品,但依舊沒有一次性拖鞋,看來這個真的隻有阿姨才知道。
他懊惱地回到客廳,問坐在沙發上的人:“你冷嗎?冷的話我再把地暖調高一些。”
“不用不用,已經很暖和了。”
溫暖到林杳眠有一種在坐熱氣球的飄飄然的虛浮。
宋淮靳松了口氣:“那你現在要去卧室睡覺嗎?我去把我的東西拿出來。”
借宿還要占主人的主卧不禮貌,林杳眠果斷拒絕了:“沒關系,我在沙發上呆一晚就行。”
還有六個小時到宿舍樓開門,她就能回去。睡沙發更算不上委屈,他家沙發比宿舍标配九十厘米寬的單人床還寬敞。
“你是女生,怎麼可能讓你睡客廳?”宋淮靳不由分說地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推上樓,推進卧室。
他把東西塞到她手裡:“這裡有洗漱用品,還有藥膏,要不是明早沒有用的話,我們去醫院。浴室裡所有的東西阿姨早上都更換過,你不用擔心。”
短暫的沉默後,宋淮靳又出聲:“你覺得不安全的話,可以鎖上門。”
在狩獵者的領地裡畫地為牢其實沒有什麼用。
林杳眠躺在席夢思大床上的時候,感覺被一種溫暖又辛辣的氣息包圍住了。像被火焰舔過的鼠尾草。
如果蔣悅知道她因為晚歸不能回寝室,睡在一個男生的卧室裡,林杳眠不敢想會遭受一頓有多嚴厲的批評。事情總在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她的神經一會兒緊繃,一會兒放松,多次循環後,終于進入睡眠。
宋淮靳冷靜地來到客卧的衛生間洗澡。
阿姨收到他的要求後,把客卧的床用防塵罩蓋了個嚴嚴實實。
最後黏在身上的那點酒氣也被沖刷得幹幹淨淨,宋淮靳關上客卧的門,重新回到客廳。他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短袖,走到窗邊,打開一條縫。
冬天的風找到出路,沿着縫拼命往裡灌。
宋淮靳來到地暖的控制面闆,把主卧的溫度微微上調,然後關掉了客廳的供暖。
第一次睡沙發有種奇妙的感覺,但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在英國的宿舍其實和林杳眠的相同,一張九十厘米寬的單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