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車流在環線上淤積,紅色的刹車燈成一條閃爍刺眼的河流,喇叭聲此起彼伏。
這座城市的交通早已病入膏肓,外面的人依舊想盡辦法往裡擠。
林杳眠坐在副駕駛上被搖得昏昏欲睡,路上堵了近一個小時,他們才到達目的地。
法式餐廳的燈光昏暗柔和,水晶吊燈垂在挑高的天花闆上,鋪着暗色桌布的桌上,燭台光影跳躍,氛圍感撲面而來。
林杳眠看到圍在長桌的一圈人,少數幾個在場的女生穿着風格各異的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她突然有點後悔答應和宋淮靳出來見他的朋友。
他沒有說過是這麼正式的餐廳。林杳眠還以為是很普通的聚會,早上出門的時候在羽絨服裡搭了一件寬松的水泥灰羊絨毛衣和一條簡單的牛仔褲,妝畫得淡,下午唇釉還被某人啃花了。
宋淮靳出門前也不過換了一身黑色的休閑裝,但他的臉蛋太引人注目,一身休閑打扮也穿出高級冷感。
何況女生的妝扮程度遠比男生複雜。
林杳眠在暗處用力掐了下宋淮靳的手。
他回過頭,眼神疑惑地看她。
宋淮靳給林杳眠介紹完在場的朋友,他免不了被人一陣起哄。
林杳眠覺得堵車不失為半件好事,來晚了可以坐在無人在意的角落。
離她近的幾個人在讨論一些話題。林杳眠參與不進去。公司上市,IPO申請,A股和美股,每個人張口閉口跟巴菲特附體似的。
林杳眠偏頭看過去,壁燈在牆壁上投下光影。宋淮靳坐在長桌的那一頭,被另外的人圍住。
他的目光和她對上,嘴角一勾,沖她露出迷人的微笑,燈光隐隐綽綽,伴着一種忽近忽遠的朦胧感。
她一直知道,他走到哪兒都受歡迎。
宋淮靳照例跟點餐的服務員交待一大堆,然後翻到飲料那一頁,他側頭問:“你要試試起泡酒嗎?他們說這家的起泡酒很好喝。”
“算了吧,我酒精過敏。”林杳眠翻到菜單的下一頁,準備找找有沒有果汁。
服務員很上道地接話:“我們這裡有無酒精的起泡酒可以選哦,很适合女士。”
林杳眠的視線從菜單往上挪,撞進宋淮靳的目光,她下意識點頭:“好吧。”
等服務員收走菜單,宋淮靳依然注視她:“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酒精過敏在人群中的發生頻率遠高于麸質過敏。而且她上一次過敏都多少年前了,體質是可能随年齡變化的,現在還不一定說得準。
宋淮靳反駁她一句:“明明是很重要的事。”
林杳眠對法餐沒有研究,但這種無視性價比的餐廳再怎麼樣不會難吃到哪去。她一邊聽着那些高大上的對話,一邊品嘗蘋果起泡酒的清爽酸甜。
一頓美味的餐點結束,從餐廳裡出來,林杳眠在門口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葉佳媛上次摔門離開寝室後,再也沒有回來過。但袁曼香說上專業課遇見過她幾次。
現在這位消失的室友牢牢攥住一個男生的胳膊:“你是不是真的要分手?”
“你有完沒完?我倆都分分合合多少次了,再這樣下去有什麼意思?”男生不耐煩地撥開葉佳媛的手。
“是我想分嗎!不是因為你在外面亂搞加人微信跟人聊嗎?要不要現在你拿出手機看看發的都是什麼圖?”
“葉佳媛你差不多得了,你以為你就很清高嗎。當初你自己說的你爸叫什麼名字,你看看你爸認你嗎?你爸在生意上從來都說自己有一個兒子,他隻認你弟。”
“你閉嘴,他才不是我弟!”尖銳的語調劃破空氣。
兩個人的對話密集又炸裂,信息量過大。
林杳眠想起葉佳媛在寝室甩下的最後一句話。
“對啊,我就是有媽生沒爸養的東西。”
這句話原來是真的,難怪當時葉佳媛反應強烈,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這麼尴尬的場景,早知道去趟衛生間再出來了。林杳眠想。她往左側走,希望繞開糾纏的兩個人,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結果晚一步的宋淮靳從玻璃門出來,看她一副做賊逃跑的樣子,皺起眉頭叫她名字:“林杳眠,你幹嘛?”
林杳眠覺得吃飯前掐他那一下應該再用力一點。他的眼睛跟沒長一樣,看不見門口在上演愛恨情仇的一幕。
同時她又慶幸面前有一塊廣告立牌遮擋,從她的角度看不見葉佳媛,根據光的物理原理,葉佳媛也不會看見她。
聽見宋淮靳的聲音,背對門口的男生停下和葉佳媛的拉扯,換了個語氣,笑嘻嘻地問:“靳哥,晚上吃飯多少錢?回頭我群裡轉你。”
宋淮靳冷淡地回答:“不用了,上次聚會連宇請的,這次該我了。”
“那你們要走了嗎?不再去喝兩杯?”
“你們喝吧,我女朋友酒精過敏,我帶她先回去了。”
“好好好,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宋淮靳幫林杳眠系好安全帶,身子沒有退回駕駛位。
林杳眠還在沉浸在剛剛看到的狗血場景。
在她注意力最薄弱的時刻,宋淮靳含住她的嘴唇,撕咬在濕潤的口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