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最近這些時日在他面前表現得越來越不像甯昭,若是知曉他要殺她的計劃,尚能理解。但在其餘人面前也如此,他搞不明白。
當然了,她如何,這和他無關。
墨風閣也不重要。說到底,他尚在墨風閣,不過是旁人當他面踐踏墨風閣的人,他不喜歡。
夙一低低哦了一聲了一聲,垂眸看了會甯桑冷衣角,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又擡起眼睛,瞥了瞥甯桑冷,遲疑着開口:“那......那昨日,主人為何要同甯昭......”斟酌了一下措辭,出口,“同甯昭調情?”
“還有,主人沒有扔掉甯昭給的那些東西......”
以前即便收了甯昭的東西,甯桑冷不是扔了,就是丢到角落。
但昨夜甯昭給的那些,金子、以及一些符咒,他竟任由它們待在了空間戒。
讓他和它們相處了這大半日。
夙一小心翼翼擡眸,勉強和他對視。
甯桑冷似沒想到夙一會這樣說話,微怔片刻,嘴角譏诮般似笑非笑,壓下心底的一絲躁郁,眼神卻開始隐隐透出冷冽:“夙一,你突然這麼關心這些,是想我給你找個對象?”
夙一:.......
頃刻閉了嘴。
對上甯桑冷不露聲色的臉,夙一方才察覺出幾分後怕,自己今日如此大膽,問了僭越的問題,估計也是被那玄明順氣的。不用問,主人怎麼可能和甯昭調情?
他适時轉移了話題:“那主人,那玄明順,你打算怎麼辦?”
甯桑冷沒有立刻說話,他放下茶杯,擡手,張開五指,盯着其上的狐狸圖紋,垂下的長眸裡卷起嗜血光芒,聲音極輕:“等他回了玄府,再去。”
他不是說血光之災麼?那就讓整個玄府都體驗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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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顧昭在屋外徘徊了一陣,猶豫了半晌,但看天色還早,她決定還是回去再修煉一會。
然而她剛要轉身,在外玩了半天的山雞忽然出現在院門邊,飛奔過來先喝完了一杯水。
“渴死爺爺我了!”
顧昭打量它:“這麼遲才回來,看來這趟出去話說得不少啊。”
山雞嘿嘿一笑:“先前畢竟在這裡待了幾個月,朋友是多些。”
顧昭說:“你回來的時候遇到陸凡他們了嗎?”
山雞:“遇到了,他們在典藏樓做任務,還托我和你說一聲,要晚點回來。”
顧昭:“典藏閣做任務?”
山雞琢着茶杯的水:“哦,就是幫忙整理寶物,整理完了可以獲得一寶物福袋,我以前可愛玩了。”
顧昭眼中閃過懷疑,鳥能怎麼玩?
山雞看出她意思:“我看别人玩,看别人玩也即是玩,不行嘛。”
顧昭方才哦了聲。
山雞見顧昭臉色幾分怏怏,它說:“還在因為中午的事不高興?”
顧昭訝然:“你知道發生了什麼?”
山雞:“當然,哪能有我不知道的事。”
它老早聽了風聲,又聽到陸凡和楚子慕解釋了一番,已經知道了始末。
顧昭想起什麼,忽地蹙了眉頭,問:“你先前說天地間沒什麼你不知道的事。那你可知道甯桑冷手背上的疤痕怎麼來的?他...難不成......真與那下古的炁神有關?”
山雞聞言,歎了口氣:“我來找你,正是要說這個。”
今日它在外面收集八卦,剛好收到裴止傳信,說讓昭昭離他手下那甯姓弟子遠一點,山雞方才得知,甯桑冷的全部身世。
甯桑冷手背上的那道狐狸望月的圖紋下原本是個半月形的疤痕,傳言是那死炁之神的化身,會給周遭帶來厄運。
他們都隻知道甯桑冷進宗門前,父母哥哥和族人因為意外而死,但卻不知,那父母和哥哥,根本不是甯桑冷的親生父母,而是養父母。
他原本生于鳳城和南陵中間清越一素手人家,家中六口人,上有兩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
一場大火,卻讓家中親人全部死于非命。他在隔壁村幹活,剛好撿回一條命,後來被同村一教書的老夫子撿去,不過沒兩年那老夫子也離奇地上吊死了。在那之後才被他後來的父母收養。
甯桑冷幼時輾轉幾戶人家都遭了災禍,加上他手背上又有那道像炁标記的疤痕,所以從小他的同村同族之人都一直視他為瘟神邪種。
予暗遇到他時,他被同族人捆了,正要處以火刑。予暗看他根骨極佳,将他解救下來帶回了宗門,給他手臂繡了狐狸望月的圖紋以作遮掩,這事才得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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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聽得心間一分沉重,她沒想到甯桑冷的身世竟然如此,比玄明順所說還要悲慘。若是這樣,他内心扭曲,也完全說得過去了。
隻是......
“你說那些人都死了,偏偏就留下他......難道他和那死炁之神有關系?”
顧昭一時之間竟也有些不确定,想起系統預示了她的多種死法,心下惴惴,自己這條小命有些過于危險。
山雞卻搖了搖頭:“我倒不覺得他真和什麼炁神有關。我們同甯桑冷相處多日,也沒出過問題,而且他在隐月宗待了十來年,也沒聽到過哪位弟子被他克死。”
“按照本鳳鳥這麼多年輾轉各家的經驗,若真有邪神招災一說,比起天災,人禍倒更可信。”
顧昭聽了它的話,攏了眉心,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裴止信中說,甯桑冷修為不明,又有這樣的經曆,性格多半扭曲陰暗,讓顧昭盡量不要招惹他,至于那毒,他來想辦法。
山雞也這才知道,原來甯昭是給他手底下的冼爐下了毒。
山雞不打算傳達裴止的話,它覺得既然現在沒什麼,也就沒必要提前擔心,而且在它眼中,甯桑冷的表現一直都挺不錯,中午他還幫了自家主人呢!
山雞用翅膀拍拍顧昭肩頭:“也不用太擔心,本鳳鳥看甯桑冷對你也有好感,你若實在喜歡他,就留他在身邊嘛,誰要有意見,本鳳鳥替你收拾——本鳳鳥替你說服他。”
“?”
顧昭看了眼山雞,心不在焉嗯了一聲。
山雞進了屋打瞌睡,顧昭坐在桌前沉思了片刻,然後去了甯萱那兒,找府中的大夫要來一瓶遮蓋疤痕的藥膏,往甯桑冷所在的呂昂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