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清煙和慕容裳以及手底下的人出去采買,為明日師娘宋蘭棠的生辰做準備。
甯桑冷用完早膳,便被孟華叫去了他後山的練功房。
孟華将手中煉制的毒藥放下,打量了一會甯桑冷,然後蹙眉道:“耀兒,你還沒突破?為師沒記錯,你早已和煙兒買了突破用的東西,按你師姐所說,你應當在上月突破?”
甯桑冷微默,不太在意地道:“前幾日出了點事,所以徒兒推遲了幾日。”
孟華很驚訝,還有一分愠怒:“什麼事能有你突破重要?值得你推遲?"
甯桑冷垂眸,瞥了眼面前黑壇裡在藥汁裡掙紮的小玄龜,有些漫不經心說:“弟子心裡有數,師父放心,不會壞事。”
孟華不禁皺了眉頭,這時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宋蘭棠手上拿着一件疊好的新衣裳走了進來,“燿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你這個老頭子還這麼啰嗦幹什麼?”
說着,面帶慈愛轉向甯桑冷:“燿兒快看,這是師娘給你做的衣裳,明日是你生辰,快看看你喜不喜歡?”
這一說孟華和甯桑冷都怔了怔,孟華道:“明日不是你的生辰嗎?”
宋蘭棠輕惱瞪了他一眼,“燿兒和我一天的生辰,你這當師父的,怎麼就記不得了?”
孟華有些尴尬,他一向心思不在這上面,“生辰也沒什麼好過的,我什麼時候過過。”
宋蘭棠:“你能和燿兒比嗎?再說,我也不是沒給你過過,隻有你自己記不得。”
孟華:“......”
甯桑冷視線從宋蘭棠給的衣裳上轉過,不知想到什麼,隔了會他勾了個很淡的笑,“謝謝師娘。”
孟華還在想剛才的事,忍不住沉了聲道:“不是為師多嘴,周顯的尋花會在即,你既然打算參加,必然也是為了那公主。你體内還有通天宮下的封印,我還聽裳兒說上次玄家的事也是你所為,你走的這些皆是險招,若是拖到後面,你該知道其間的風險。萬一在尋花會上突破,屆時若無人給你護法,到時候說不定有性命之憂。”
“你這幾日在這裡,便盡快修煉,先突破再說,有什麼問題為師和師娘也好幫上忙。”
這話說得宋蘭棠也一愣,若是涉及到性命,那自然得放在心上。
她轉頭去看甯桑冷,他眉眼雲淡風輕,雖然語氣恭順,但似乎并不太在乎:“師父所說,徒兒明白。”
宋蘭棠便輕輕推了一把孟華,“你去忙活你的吧。”
孟華不太樂意,但看在明日是這兩人生辰的份上,他便暫時随了他們。
宋蘭棠将手中山青藍的錦袍展開,其上用金銀兩色線繡了漂亮的水紋,用的是上好的綢緞。
想在他身上比劃,但又覺得,似乎眼前的少年已經長大了,和他沒有小時候那麼親密。
隻好将衣服拿給他:“等待會回去試一試,若是不合适再同師娘說。”
甯桑冷乖巧地收下了:“多謝師娘。”
宋蘭棠送完衣服,欲言又止了半晌,身後的孟華豎着耳朵在聽他們的動靜,最後她拉了甯桑冷到外面的院子裡。
甯桑冷将衣裳摟着,問:“師娘有什麼問題要問?”
宋蘭棠上下打量他,少年身高腿長,一張臉也出落得超凡脫俗,漂亮俊美至極,但也不失硬朗。
不由道:“你同師娘說實話,你現在是還沒分化性别?”
分化性别這件事,是上一次夙一“不小心”在宋蘭棠面前說漏了嘴,為此還在七星居外跪了好幾夜。
甯桑冷眉頭微蹙了下,宋蘭棠便看出了答案,歎了口氣:“裳兒既然已經給你找來了龍膽,你那墨風閣的盡寒道君,你瞧着礙眼,該殺就趕緊殺了。”
“以前是你們年紀小,你們師父不讓你們有喜歡的人,怕被人利用。但現在你們也不小了,先不談有沒有喜歡的人,就算咱們是修仙之人,也不能一直抑制性别,對身體不好,是不是?”
“那藥能不吃就不吃了,可好?”
甯桑冷鳳眸動了動,對上宋蘭棠關切的臉龐:“徒兒會考慮。”
這已經是很好的答案了,宋蘭棠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好。”
瞧着這麼一張臉,又想起明日是他二十二歲的生辰,宋蘭棠沒忍住問:“那燿兒你,現在可有喜歡的人?”
甯桑冷怔了怔,腦中竟隐約浮出一道身影。
眉心蹙起,不太明白:“喜歡的人?”
宋蘭棠試探道:“其實師娘是想問,你對你師妹,可有那方面的想法?”
甯桑冷眼裡劃過驚訝。
沈清煙?
再開口時,他語氣雖柔和,但鴉睫半遮住的眸裡神情卻很淡:“師妹麼,弟子一直當她是師妹,從沒有過其他想法。”
少年站在她面前,脊背青松挺立,眉眼清俊漂亮,但不知為何,卻給宋蘭棠一股強烈的疏離之感,越是長大,就越疏遠,即便她修為高于他,也根本看不透他想法。但經曆了那樣的事,她也完全能理解。
隻是沈清煙對他的心思她看在心裡,本來不是她該管的事,但煙兒行事和他幾分像,偶爾也很偏執,若放任下去,她怕會生出不好的後果。
問清楚,也好早讓沈清煙斷了念想。
她輕歎一聲,慈愛地道:“既然沒有喜歡的人,那就好好修煉也好。隻是那性别分化一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甯桑冷嗯了聲:“桑冷會——”
他話音未落,一道很低的女聲從院門處傳來。
......
院外,沈清煙收回了要推門的手,将手中的包裹猛地塞到了慕容裳懷裡:“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
夜月一點點亮起來,高懸藍空。
顧昭在靈虛洞修煉了一天,雖是一天,但琉璃開合塔的時間卻很慢,等她從琉璃開合塔内出來,有種過了數日之感。
那種熱意再一次在體内流轉,透氣之時,才想起自己許久沒吃過東西。左右環顧一圈,發現左邊壁畫下的水缸内養了幾條遊魚。
等她烤魚時,一道身影從永虞堂上方飛過,落到其後叢山峻嶺間一座山形偏圓的山腳之下。
樹影遮掩的靈虛洞洞口散發幽暗的光芒。
夙一從甯桑冷手臂上下來,化成人形,想起白日裡自己在院門外聽到的宋蘭棠所說,性别分化一事。
瞥了瞥甯桑冷神情,似乎還不錯,遂道:“主人,你白日說的考慮一事,是真的嗎?”
甯桑冷平淡掃他一眼,懶洋洋道:“什麼事?”
夙一:“......性别分化的事。”
“不是夙一故意要偷聽,就是和她們走到門外,恰好聽到您和宗夫人在說...”
“夙一就是覺得,宗夫人說得有道理。您就算沒有喜歡的人,一直抑制性别分化,對身體不好,而且還可能影響修為。再說您現在打算留下甯昭,也不要我動他,那應該不讨厭——”
後面的的話被甯桑冷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他輕飄飄反問:“是上次石闆還沒跪夠嗎?”
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