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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些冷,露水重,夙一能不能和您一塊進去?”
甯桑冷言簡意赅:“進去可以,待空間戒裡。”
等走近靈虛洞,甯桑冷腳步慢了下來。洞口漏着光芒,幾乎沒有響動傳出來。
他停在洞口邊,斜長的眸不辨喜怒,望了好一會,才踏步。
剛邁進山洞,空氣裡便傳來一股奇怪的糊味。
夙一彼時還沒來得及進空間戒,擡眼便看到,一團人影坐在火堆前,地上随意地放着三根不知道從何處撿來的樹棍,上面各穿了一條,不應該說條,應該是一團,烤焦的東西,細細辨認,可能是魚。
手上的那條糊得沒那麼厲害的,正被眼前的道君放在唇齒間啃着,動作一如上次豪邁。
聽到腳步聲,顧昭擡起頭來,看到了甯桑冷。
以及對方眼中怪異的神色。
顧昭怔了一怔,而後起身打招呼:“謝祭君,你來了,今日怎麼這麼早?”
經過昨天一事,顧昭後來又仔細想了想,甯桑冷這些時日對她着實不錯,救了她多次,她以往真是瞎子,被人抛媚眼示好都不知道。
甯桑冷果然還是被她的友好策略打動了才對。
所以她現在也應當對他多些信任,少一點防備。
見他盯着她,又移到她手上的魚,神情透着一絲古怪,“道君這是在吃什麼?”
顧昭順着他掃了眼地上三條魚,想了想,将手中啃了一半的魚往他方向一遞:“這是烤魚。謝祭君是沒吃過烤魚?要不要嘗嘗?”
視線裡,眼前道君左右臉頰和額頭都沾染了黑灰,那雙黑瑩瑩的狐狸眼一如既往的明銳。
因為臉黑,所以襯托得唇更紅齒越白,笑容也更明豔純淨。
甯桑冷移開視線,落到到她手中的魚。
鼻端除了燒焦味,還夾雜了魚肉的香氣傳來。
魚身上,被她咬過的地方還殘留着她的齒痕。
甯桑冷半晌沒說話,隻是垂眸盯着她手中的魚。
顧昭怕他擔心,往旁邊一指,解釋道:“這魚是我從那水缸裡抓的,養得白白胖胖,皮相不錯,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已經吃了不少,沒毒,你放心。”
這蒼簡容的山洞裡除了水果,沒有旁的什麼,她找來找去,隻在水缸裡找到幾條魚。
袖中的夙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那家宗門的道君會吃用來觀賞的魚啊。
“......”
不如說甯昭是被遊魂上身,這樣他也更能接受......
正想着,又聽得顧昭問了一句:“謝祭君不吃嗎?”
夙一:就這魚這賣相,他作為一條蛇都吃不下,自家主人有潔癖,怎麼可能會吃——
在他放大的瞳孔裡,自家主人修長高貴的手指接過了那根被烤得發黑的樹棍。
然後往上一擡。
見甯桑冷接過,顧昭有些意外,越發覺得自己對他的分析是對的,他對她就算沒好感,也肯定沒有那麼大殺意了。
不由笑眯眯道:“以往本君在星,咳,我的意思,是在寒星居的時候,也經常會烤東西吃。隻是太久沒烤,一時沒掌握好火候,便成了這樣。但别看這魚賣相不好,味道其實不錯,你試試就知道。”
但少年隻是拿着魚,眉頭微蹙,與它大眼瞪小眼,半晌都沒有動。
顧昭眼睜睜看着魚快要冷掉,有些舍不得:“謝祭君,若是看着吃不下,也不用勉強——”
她話音剛落,便看到甯桑冷擡起手,輕啟丹唇,挨着她咬過的位置,咬了一口。
擡起長睫,撞上對面人黑淩淩的期待的眼。
顧昭看到少年抿唇嚼了一下,慢慢加深了眉頭,浮動起晦暗不明的神色。
顧昭懷疑:“不好吃?”不至于難吃吧?
甯桑冷隻是吃了一口,便沒再動,神色不明地盯着被他咬過的地方。
齒印部分重疊。
顧昭:“?”
他盯着,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接,因為從沒吃過烤成這樣的魚?好奇味道?
顧昭拿不準是不是他覺得這魚不合胃口,走過去将他手中的魚拿了回去:“謝祭君吃不慣就别吃了。”
甯桑冷任由她拿走,視線落到她臉上。
隔了一會,他心情似乎又恢複了過來,像往常一樣柔聲開口:“道君不是辟谷了麼?為什麼還需要吃東西?”
顧昭:“隻是有吃東西的習慣。”對上甯桑冷懷疑的目光,她微頓了頓,想扯謊,轉念卻又破罐子破摔,反正甯桑冷就算懷疑她不是甯昭,也找不到證據。
“而且吃飯多好啊,辟谷丹那玩意兒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吃飯不僅僅可以果腹,還能品嘗不同的味道,不是也算是人生樂趣之一?”
其實星際也有營養劑,但貴不說,她也不喜歡。
生活已經很艱苦了,如果有條件,她想天天都大魚大肉。
顧昭一邊說着,一邊将魚肉送進嘴裡。
“謝祭君也是從小孩兒長大的,應該知道小孩想吃糖的那種感受?”
甯桑冷看她将他咬過的地方,一點點吞進殷紅水嫩的唇中。
等她吃完,對面少年才突然說:“不知道。”
顧昭:“什麼?”
甯桑冷唇邊彎着一絲弧度:“弟子不像道君,小時候沒吃過糖。”
顧昭擡眼對上他乖淡眉眼,細看卻透着一股無所謂的淡漠。
連糖都沒吃過嗎?
顧昭想起自己,再苦好歹也吃過糖,不免有些同情。
再看他,第一次生出種種感受,甯桑冷這厮表面淡漠含笑,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反而讓她覺得他孤零零的,小可憐。
她将木棍放下,伸手使了個淨術,鬼使神差竟想摸他的頭,還好手擡了一半她就回過了神。
她收了手,瞧着面前的漂亮但冷漠的少年,抿唇道:“小時候沒吃過糖,是有些遺憾。不過,來日還長,謝祭君小時候沒吃過糖,現在跟着本君,等本君日後混出名堂,一定給謝祭君補上更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