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幻真人正色道:“自然是希望魔尊你能夠說出當年為何叛出仙山、做下血案。”
“就在這裡?就隻有你?”燕溪山輕笑,俊美冷厲的臉在這輕笑下猶如春水化冰,風過三千裡,擾動他人心弦。
“自然不是,我等隻希望魔尊在此想好回答,”天幻真人整理衣袖,正色道,“為此,我願與魔尊同吃同住,隻願魔尊莫要思量逃離,好好想想如何解釋。”
燕溪山朝天幻真人晃蕩連接自己手腕的鎖鍊,眉間一派冷然,“難道合體期的真人還害怕一個被鎖住全身修為的凡人嗎?”
“魔尊縱橫百年,天幻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罷了,”燕溪山擡眼看向天幻真人,金色的眸子無端落寞,他問,“可是仙主親自審判?”
天幻真人袖中的手驟然收緊,面上仍舊一派高人淡然模樣,道:“那是自然……到時魔尊自見分曉。”
“那便如此。”
“不過,仙山如今已是這般落魄,連犯人衣物都要吝啬嗎?”燕溪山勾起披風,冷笑着。
這件寬大的披風即使看上去如此樸素,但其用料乃是極為珍貴的仙蠶絲,一兩一百靈晶,上面暗紋又極為複雜,仙氣自生,就算是沒有修為的凡人得到也能延壽三百年,這樣的珍貴之物必然是眼前這位合體期真人才能擁有的了。
但燕溪山眉頭微皺,厭惡地夾起一角,溫暖的觸感讓他本能的想起這件披風曾經被眼前人穿在身上,燕溪山抿唇咽下喉嚨湧上的嘔意。
他答應過師兄,不會穿别人的衣服。
天幻真人眼底陰翳,仍要維持風範,“怎麼會,不過是魔尊修為高深、刀劍兩道造詣極深,我等怕路上生波瀾,故而出此無奈之舉,請魔尊見諒。”
袖中握緊的手幾乎要把指甲嵌入肉中,天幻真人竭力維持着面上的淡然,但是仍然忍不住想起面前人曾經承諾過的話語。
“除了師兄的衣服,我絕不再穿别人的。”
真是一往情深,天幻真人諷刺地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怎麼認不出他的氣息?
明明隻是換了具皮囊罷了。
當年是他和燕溪山許下的諾言,如今卻要向另一個人履行,怎麼能這樣?!
燕溪山垂眸看向手腕上閃着光亮的符文鎖鍊,心中一空,當年的承諾他還記得,可是師兄卻忘了,也許不是師兄忘了,是師兄不在乎了。
天幻真人轉身背對着燕溪山,說道:“請魔尊自便,我等絕不會做出任何出格之舉。”
确認天幻真人真的背對過去後,燕溪山再也扯不出任何表情,僅剩的力氣隻夠他扯下身上披風,将自己埋入錦被當中。
失去修為後他會這麼困倦嗎?
陷入深度睡眠前,燕溪山不太清晰地想。
滴答——
一滴血液掉落在地,在這方靜室中格外響亮。
天幻真人再次轉過身,眼中哪有先前一點正氣,渾濁的眼珠直勾勾盯住安睡着的身影,天幻真人怪誕地舔了舔格外幹燥的嘴唇。
一步一步、一點一點,走向床榻。
長老服随着天幻真人的步伐一件一件掉落在地,直到天幻真人走到燕溪山身邊,掀開錦被,不着一物地将安睡着的燕溪山摟進懷中。
“三百年了,這是你欠我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