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江安然還能記起那雙漂亮到不可思議的金色瞳孔,明亮又深邃,仿若大日落下的最精純的金色,溫暖到讓人甘願飛蛾撲火。
那樣明亮又溫暖的眼眸,居然能與魔尊冷厲俊美的外表融合得剛剛好,真是不可思議。
江安然看着對面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為何冒出點憐愛之情,但他手指輕點虛空,仿若還能握住那節手臂,感受到魔尊出乎意料的關切和溫暖,江安然略微心虛地移開眼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壓下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
得意?江安然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不幹人事了,人家這麼失魂落魄了,他還得意起來了,江安然深深斥責起自己不道德的行為。
雖然隻有一息,但好歹自己自責了,江安然如是想。
意料之中的答案,卻更像是意料之外的回答,江無恙的心轉了又轉,最終砰地一聲砸下來,掀起灰飛,模糊眼前風景。
所以他之前看到的金色不是幻覺,那之後看到的呢?
江無恙頭痛欲裂地想起自己曾經在無邊的黑暗當中找到了一絲光亮,光亮之後呢?
他看到了什麼?他說了什麼?
江無恙用盡全力尋找當初的記憶,可還是一無所獲,他隻能記起娘親倏忽黯淡的金眸,還有魔尊冷厲不屑的眼神。
可是他越回憶越心驚,那點幼年的的記憶裡,一切都很模糊,唯有那一幕深深刻入他的腦海裡,在後來的時光中總是出現在他眼前。
“那之後呢?”江無恙聲音沙啞,像是在忍受着什麼痛苦。
“什麼?”江安然不解。
江無恙紮高的馬尾垂落下來,向來在乎儀态的魔使顧不得梳理落在肩膀上的黑發,他橫刀擋在江安然面前,即使劍已入鞘,但殺意仍然寒冷逼人。
這一此江安然指尖抵住襲來的劍鞘,眉間罕見地帶了些寒意,“能說的我已經說了,别胡攪蠻纏!”
“江親傳莫不是忘了件事情,”江無恙慘白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比鬼還要吓人,“我是魔族啊,魔族一向貪婪,所以我還要更多。”
“比如,那天你是被擡着回來的。”
江無恙胸有成竹地說道:“合體期的殺意即使清理過幾十遍,也一樣那麼顯眼。”
“所以,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那位真人出手了,卻沒有殺你?”
高階修士不可辱,這是江無恙從師父那裡學到的第一課。
天驕又如何?背景驚人又如何?
死在大能手上的天驕親傳不知道有幾何,江無恙确定即使是仙山親傳,惹到了那位合體期的真人也不該毫發無傷的出來。
而偏偏帶着磅礴殺意而來的江安然,不僅毫發無傷,還周身靈氣還更加精純了,說沒點貓膩誰信?
“呵,你觀察得挺仔細嘛,”江安然根本沒有任何心虛,他理所當然地說,“我可是仙主親傳啊,天幻真人怎麼敢動我?”
江無恙壓着劍,朝着江安然的脖頸又進了幾步,“不,那位真人如果要殺你根本就不會在乎什麼仙山!或者說,他本來就想要殺你,甚至已經動了手,可是最終不僅沒有殺你,還送給你一番天大的造化!”
“一定有什麼人攔住了他,一定,”江無恙銳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獵物,确定地說,“是魔尊。”
江安然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僅僅是瞬間的動作,卻還是被江無恙捕捉到。
“看來我猜對了。”江無恙收回劍,毫不客氣地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番操作真的把江安然看笑了,他發自内心地說:“你能活這麼大,完全是上天有好生之心。”
“你還有什麼事?沒事就快滾。”
江無恙沒有理會江安然的話,他坐姿端正得體,行動舉止間自然流暢,比之仙山上最講禮儀的弟子也不弱,但是和他魔族中人的身份比起來卻格格不入。
一點也不像魔族。
江安然垂眸掩去眼中暗色,這樣端正的坐姿一定是有人教過的,而那人一定不是魔族。
“他為什麼會救你?”江無恙敲着桌子,腦海中浮現出魔尊殺意橫生的一刀。
魔尊向來高高在上,怎麼會開口救下一個與他沒有關聯的仙山弟子?
這台奇怪了,奇怪得像是那天為了不讓自己動手,而選擇自刎那樣奇怪。
江無恙奇怪地感到點心痛。
“可能是看我心善吧,”江安然再次驅逐道,“沒事就快走。”
一定有原因,江無恙望向滿臉不耐的江安然,想不出就這樣吊兒郎當的仙山弟子,有什麼值得魔尊出手救下的。
但,江無恙忽然記起當初他跪着求魔尊同意和江安然結為道侶的時候,那是魔尊第一次發那麼大的火,直白又清晰,也是魔尊唯一一次親自動手。
“你想再去見他嗎?”江無恙擡起頭,黑眸陰沉沉的,宛若在醞釀着未知的風暴。
江安然下意識想要反問回去,忽然意識到面前的人在說誰,半晌,江安然開口道:“怎麼去?”
“證婚。”
嗯?嗯?!江安然悚然一驚,向後退了幾步,狐疑地打量江無恙,滿臉都寫着你沒事吧?
江無恙臭着臉掃過江安然,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道:“隻有這樣他才能見我們。”
“你個仙山親傳都躺着回來,而我又是魔族中人,單去的話,說不定連門都沒進就先被碾碎了。”
“所以?”
“所以我們兩個人一起去。”
“那和證婚又有什麼關系啊?”
“因為隻有這麼說,他才會見我們,”江無恙黑沉的眸子望過來,“要是在仙舟上面沒有問出什麼,下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所以,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