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然的理智告訴他,現在已經暴露在天幻真人眼前,不宜再暴露更多,他應該等到會仙山的時候再說,可是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要是等到了仙山定罪了,就再難見到了,而且在仙主眼皮子底下作假的風險的太大了。
最終,江安然凝重地說:“去。”
兩人達成共識,當即就動身前去。
果然,還沒踏入更深處,一股深沉至極的威壓就朝他們襲來,壓得他們不得不彎腰行禮,連忙說明來意。
為了更加逼真,江安然和江無恙都忍着惡心牽手,表達對彼此情誼甚笃,此生非彼此不可。
那扇緊閉的門果然打開了,天幻真人走出,冷漠又疑惑地看了他們好幾眼,越看越不順眼,甚至莫名其妙煩躁起來。
天幻真人維持着威儀,不悅道:“要結自己結,仙山不管這些。”
“可是我們還是希望得到仙山和尊上的祝福,”江無恙張口就來,臉都沒紅一下,“當初在魔界的時候尊上就同意過,說要為我們證婚。”
開朗如江安然也不禁尴尬地附和道:“是啊是啊。”
天幻真人冷冷看向江無恙,當初燕溪山脖頸上的血迹至今還刺痛着他的眼睛,若不是燕溪山絕口不提懲治江無恙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讓江無恙活下來。
江無恙意識到天幻真人冰冷眼神下的沒有說出的話,低眉做出謙卑模樣道:“尊上統禦四方,無恙深感佩服,隻有得到尊上的祝福,我們才能算是圓滿。”
又補了一句:“尊上也同意過。”
天幻真人本想打發他們離開,但忽然感知到房内人醒來的氣息,也顧不得什麼,丢下一句:“此事随後再議。”便閃身進去。
現在正好是陽光最好的時候,清透的光線穿堂而入,照亮整間屋子,也照亮其中最耀眼的人。
燕溪山半靠着床,濃密烏黑的卷發自然落在燕溪山身前,蜿蜒在潔白的床榻上,冷厲俊美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少了些冷傲,多了幾分神性,使人忍不住親近。
手腕上的鎖鍊延伸到背後陰影處,為這幾分神性染上了亵渎的意味。
天幻真人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讓燕溪山靠在自己手上,輕柔的發絲撩過他的掌心,令他不自覺地撫摸上燕溪山春意未消的眼角,看那蝶翼般的睫毛輕顫,一雙金色的眼眸就這樣淡淡地掃過來。
“怎麼了?”燕溪山問道。
盡管有師兄的法力相助,但燕溪山依舊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這些時日他隻能偶爾地醒來,但每一次都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逐漸衰弱。
在魔界強盛高漲的法力随着遠離魔界而流去,如同一捧細密的沙子,無論如何握緊,也隻能看着它從掌心流下。
天幻真人俯身,為燕溪山整理沾在臉上的發絲,不經意地開口道:“沒事,隻是兩個小家夥想要請你我證婚而已。”
“現在的年輕修士,就是火氣旺了點,你要是不想見,我現在就把他們打發走。”
燕溪山徹底睜開眼睛,有些不解道:“你和我?”
“一個是你手下的那位魔使……”天幻真人斟酌地說道。
有這麼瞬間,燕溪山忽然覺得天空一聲驚雷乍響,不然怎麼會讓他覺得腦子都運轉不過來了?
不好的預感缭繞在燕溪山心頭,他停頓片刻,嘴唇張合了好幾下才徹底下定決心道:“他和誰?你們仙山的的誰?”
天幻真人停下動作,手掌搭在燕溪山肩膀上,沒有引起靈力反擊,“另一個是仙主親傳江安然……”
真是晴天霹靂,見了鬼了!
燕溪山臉上那些倦怠徹底消失不見,他冷若冰霜,常年居于上位的氣勢轟然散開,金色的眼眸裡刮起風暴,推開天幻真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冷冷道:“叫他們進來。”
“你别氣,我這就讓他們進來。”天幻真人怕燕溪山氣狠了嗎,立刻傳音讓外面兩個人進來。
“你去一邊。”燕溪山擋住天幻真人想要為他舒緩氣息的手,揚着頭指向旁邊的位置,完全沒有受制于人的自覺。
天幻真人看着燕溪山的模樣,自覺地收回手朝燕溪山指的方向走去,但看向門口的眼神卻越發冰冷,甚至藏着幾分兇狠的殺意。
竟然敢讓他師弟生氣,天幻真人覺得自己還是太過心慈手軟,要是一早除掉這兩個人,師弟就不會這麼生氣了。
兩個讨債鬼,不光連姓氏都一樣,來找死的勇氣也這麼可嘉。
而早已等候在外的兩人聞言趕緊進來,生怕晚了一步,天幻真人就改了注意。
江無恙隻是看見魔尊雙目含怒的模樣就忍不住跪下,他盯着魔尊灰藍色的下擺,悶聲道:“屬下仰慕江親傳多年,還願尊上成全。”
而一向謹慎的江安然在進門時就敏銳地感知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硝煙,他摸着鼻子,故意落後一步,站在江無恙身後一側,希望旁邊的那點陰影能把自己遮住。
燕溪山拼命忍住動手的欲望,不想在江安然眼前扇跪在自己面前的孽子,他握緊的拳頭松了又緊,呼吸聲也沉重起來。
一旁的天幻真人如看死物地看着這兩個人,身體先一步向前,想要握住燕溪山的手,但旋即一道眼刀就讓他止住了動作,隻能站在原地磨刀霍霍。
“孽障,”燕溪山記得自己給江無恙說過,沒想到還是這個結果,他轉而看向恨不得縮進陰影中的江安然,問道,“你呢?你又是什麼想法?”
江安然嗫嚅道:“自然、自然是和魔使一樣的……”
砰!
燕溪山砸向桌子,好不大聲,旁邊三人俱是吓了一跳,天幻真人心疼地握住燕溪山砸桌子的手,關切地說:“别氣别氣,都是這兩個小崽子的錯,師……我給你出氣。”
聞言,江無恙首先擡起頭,映入眼簾的就是道貌岸然的仙山真人正在摸他們魔尊的手!
無言的怒火立即翻湧而上,驅使是江無恙站起來去推開他們握住一起的手,江無恙雙眼血紅一片,比他豢養的魔狼更像魔獸,他大聲道:“松開!你們在幹什麼!”
“你們仙山怎麼敢如此羞辱尊上!怎麼敢的?!”
“滾開。”天幻真人甩袖蕩開江無恙,罡風直接把江無恙掀翻在地,一連退到牆角,才勉強止住沖擊力。
内髒似乎都在這次攻擊中破裂,江無恙顧不得嘴角流出的鮮血,死死盯着燕溪山手腕上猙獰的鎖鍊,眼中一陣酸楚,委屈和悔恨湧上心頭,他紅了眼叫到:“尊上……”
這一叫讓在場的兩個人齊齊起了雞皮疙瘩,但卻喚醒了燕溪山深埋在心底的母愛,臉上的憤怒也減淡了幾分。
天幻真人暗道不好,擡手抓住江無恙的衣領,把他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