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晟雲在外面的人破門而入前回到病房,他能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事與他無關。
等看到病房内的景象,他又是一陣頭疼,污染物死了,但被污染的人整個身體已經破破爛爛,臉上還開了個大洞,無論如何也不好交代。
不過這個時間節點,醫院估計也沒心情追究這件事。
病床旁邊是一張桌子,上面有一些黑色的東西,蕭晟雲拿起來,那是一枚鱗片。
他的目光轉向床上的屍體,下半身的魚尾秃了一大片,顯得很醜。
鱗片大部分是透明的,僅邊上有一圈黑色花紋。桌上還放着一個日曆,每個日期上化了紅圈,上次的紅圈停留在一周前。
桌子下的垃圾桶裡有很多白色紙團,裡面沒有其他垃圾。
蕭晟雲撿起紙團,将其鋪展開,那是一張張遺體捐贈的協議書,病人簽署協議書,就相當于自己給自己下死亡通知書,下面有個簽名—劉意。
這個垃圾桶裡大概有十幾份,最早的落款是一年前。
蕭晟雲甚至能想象到這人簽署協議書的場景,他很痛苦,污染在一點點侵蝕着身體的每個器官,身上開始生出鱗片,皮膚很癢,但又不敢抓撓。
衛生間裡沒有鏡子,因為劉意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自己正在一點點異化,全身都很疼,疼得意識模糊。
醫生們給他打針吃藥,這些藥沒多少作用,隻會讓他更難受,房門永遠是緊緊關閉的,他想去外面吹一吹風,看一眼太陽,但現實中隻能在這個小房間裡。
他的身體在腐爛,靈魂也在腐爛,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與靈魂逐漸分離。
可能有一天終于無法忍受了,他從醫生那裡要來了協議書。
拿來了紙,拿來了筆,卻遲遲寫不下字。
他簽下了名字,力度很輕,黑色的自己變成了勒在脖頸上的繩索,一下子喘不上氣。
劉意簽完後,一晚上為睡,他像個給自己規定刑期的囚犯。
于是寫了一次又一次,最終那些協議書在桌子抽屜裡攢了一沓。
他抗争到了最後一刻,直到污染物徹底侵蝕他的大腦。
人類的如此渺小,卻又如此頑強。
這場與污染物的戰鬥發生得無聲無息,無人可知,隻有十幾張紙記錄了一切。
蕭晟雲将它們仔細鋪平,整齊疊在一起。
他之後将污染物的事上報,因為頂樓的事件,那邊遲遲沒有回應。
随後他收到了葉庭的消息,對教會的總攻将在三天後進行,所有在外人員都被調回。
看來這部門都開始忙起來了。
李謙方當然沒心情顧及污染物這件事,周秩失控的事件直接上報給了異能總局,上面的意思是必須盡快将其押送回總部,必要時可以使用暴力手段。
這場事件目擊者很多,他總不能将監察處的人都宰了,而且即使與師弟關系再好,李謙方也并非徇私的人。
于是很快,周秩被帶回總局,他才剛從那些支離破碎地夢境中醒來,臉上帶着少見地不适與茫然。
他被關進車廂内,車壁由隔絕污染的材質制成。
察覺他醒來,賀景明透過玻璃小窗看向車廂後面,他眼中有純粹的好奇,比起研究院院長這層身份,周秩還曾經有過另一個廣為人知的稱号“惡魔之子”-他是目前唯一從裡世界存活下來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