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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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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跟王爺妾室坐,那當然是沒有的事。澤王妃林汐扶着皇後出來的時候,衆人都已各就各位落座了——衆公主由乳母們帶着,跟在各自的母妃席身後,林潋跟在沈嫣的席案後,林淵和予熹一人一席。五皇子妃語言不通,獨自坐遠一些,怕皇後叫她答話。

林夫人和四皇子妃媞娜皆染了風寒時疾,不敢來宮宴。予熹和林淵出來代為磕頭告罪,林淵再三叩謝皇後對林府的眷顧隆恩。

宴席如常是三大碗五小碟,絲竹十二首,最後由南泰國新進京的歌舞團進獻表演一曲《百鳥朝鳳》,感激大盛的幫扶。歌舞主要是獻給皇後看的,便在宴席亭子正中表演,坐得偏遠些的人隻能看個飛燕剪影了。

沈嫣坐在瑜妃下首,本該看得最是清楚,卻無心歌舞,餘光瞥見林潋專攻一大盤梅漬脆棗,咔呲咔呲、咔呲咔呲,簡直不亦樂乎。脆棗本就甜,還要用梅子糖浸過,再烘幹脆,這樣又硬又甜的東西,吃兩個都怕不消化。等一下宴後要是吃出個什麼毛病來,傳出去又成了林潋“嬌氣”。

沈嫣一直給林潋使眼色,叫她不要吃多了,哪裡還顧得上看舞。

林淵坐在遠處,捧着小酒杯慢慢啜着。這酒吧,說是百花釀的,都香成一鍋溶爐了,愣是讓人喝不出裡面有什麼花來。還不如從前青玉帶人做的菊花酒,清到極緻,烈到極緻。林淵淡淡一笑,想起府裡好像也剩不了幾埕了。青玉在新府大概也不會再做吧,除了林淵,誰喝這樣烈的酒。

林淵百無聊賴地一轉眸,見身旁予熹努力地探着身子,雙眼亮晶晶地盯着亭中表演的舞姬。她們的位子偏遠,看舞艱難。林淵失笑,是了,她們北月人愛舞,盛京城的舞風婉約,林淵帶予熹看過不少,予熹總覺不過瘾。林淵身子往後仰,盡量不擋予熹視線,笑道,“南泰倒是圖省事,說了是《百鳥朝鳳》的,就一個人跳。”

予熹訝異道,“這才是人家的高超之處。她動起來,每個小鈴铛都是一隻小鳥在唱,每根頭發都是一股風,一個人就是整個森林了。你都沒認真看!”

林淵忍着笑,“是我不對,那你看吧,看完跟我這舞癡講講。”

“你算什麼舞癡,”予熹嘟着嘴。

“白癡的癡行不行。”

“…何至于,”予熹眼神往林淵卷了一下,軟軟的不高興。也不知是不高興林淵看不懂舞,還是不高興林淵罵了自己。半晌才道,“不準這樣說。”

《百鳥朝鳳》表達的是百鳥的感恩之情,一派歡欣之樂。南泰的古琴配銅鈴銅箫,自有一番異域風情。林潋在脆棗裡偶爾擡頭,看一眼那古琴師,再看一眼沈嫣,小聲道,“阿嫣,你看那琴師,挺美的。她左臉也有點小痣呢,像不像你?”

沈嫣望向那古琴師,烏發沉靜,垂眸撫着琴,兩片羽毛扇子似的睫毛蓋在臉上。額頭光潔,直鼻端正,确實和她有幾分神似。但人家比之她沈嫣,多了手才藝。

那雙琴上的手十指纖纖,奏起曲來,剛時劍嘯鳴,柔時花落水。

沈嫣很知道林潋一向仰慕她長姐的剛,又迷醉沈嫣的柔。這琴師,倒是合二為一,可不正中潋潋紅心嗎。否則單論容貌,誰還比得過北月那對皇家姐妹。但剛才林潋對着予熹,也不過是贊了句衣服好。對着這頭都沒擡的琴師,倒看得眼都不眨,張口就一個直白的“美”字。

沈嫣默默噴了口氣,她讓林潋來宮裡,是要給她露面的機會,為她鋪路的。她倒好,一心不是撲在脆棗上,就是什麼漂亮琴師上。花草皆沾衣,簡直樂不思蜀。

沈嫣面無表情,“少說這些誰像誰的話,沒得給人招麻煩。”

林潋不解,“什麼麻煩?”

還什麼麻煩?宮裡最忌諱說誰像誰,相像了就仿佛真有關聯。這南泰舞團要是在盛京長久留下來,以後誰看六王府不順眼,弄不了六王妃,順手拿那琴師出出氣,不是平白讓人跟着遭殃嗎。

沈嫣本是準備了這麼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話要訓誡林潋的。宮宴上,卻也容不了她說這麼多。但隻要她在腦袋裡這麼捋順了,心裡那點子莫名的不快便有了理所當然的依歸——可不是她聽不得潋潋沒頭沒腦地見一個美一個,實在是宮裡需要謹言慎行,不能給人給己惹麻煩!

沈嫣輕輕瞪林潋一眼,“别再吃那棗了,吃菜。”

林潋鼓着臉“哦”了聲。她是看那琴師挺典雅的,安靜内斂,像阿嫣說的君子般的美人。這才勉強和阿嫣有兩分相像,不然誰像得起阿嫣!可也不知怎麼,莫名就惹阿嫣不高興了,也許是因為琴師身份太低了?可阿嫣往日也不是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啊……

沈嫣扭過頭去,沒再理林潋。

一曲盡,瑜妃撫掌贊道,“南泰的舞,名不虛傳呀。托皇後娘娘的福,臣妾好久沒看過這麼好的舞了。”衆妃忙跟着齊聲謝恩。

皇後捏着金指套點點瑜妃,“就你嘴甜,人家跳的舞,功勞倒落到了本宮身上。”

瑜妃笑道,“百鳥朝鳳嘛,都是朝着皇後娘娘的恩澤,否則人家朝哪舞去。”

南泰舞姬安靜退下,皇後一伸手,笑道,“先别走。本宮沾了你的光,這可不能不賞了。”

宮人捧上諸多賞物,舞姬跪下拜謝,“謝,亮亮。”應該是剛學的漢語,磕磕巴巴的。

皇後道,“起來吧,讓本宮仔細瞧瞧。”

身旁一個宮人俯到舞姬耳邊叽叽咕咕幾句,舞姬站起身擡起臉來。一身暗玫瑰金色舞裙,和淡金色的長發幾乎融為一體,明眸水亮,看得衆人俱是一呆。剛才她舞得極緻,花飛鳥鳴,根本沒人留意過她的樣子。

皇後一怔回神,含着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舞姬倒是聽懂了這句,努力想了半晌,一個一個漢字地吐出來,“陳…陳恩娜…”

皇後一笑,也不等她說完,“看看,連名字都注定要承恩了,這宮裡風水養人呐。你這孩子,甚合本宮眼緣,不如留下來吧,陪陪我這老人家。坤德殿後那一排小院子,也該添些花香人氣了。”

予熹探身對林淵小聲道,“你看,皇後都喜歡這舞呢!”林淵垂眸飲盡了杯中酒,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輕笑道,“舞?”

瑜妃誇的是舞,皇後留的是人。怕不是看那舞姬漂亮,自己養着,以後随時需要,可以指給需要籠絡的大臣。搞不好還能指給林淵她爹呢。

舞姬垂首聽完身邊的翻譯宮人叽裡呱啦一堆,不禁愣住,“不,不我不可以…我回南泰,我要…我…”

一直安靜的琴師一下站起,走到亭中間對皇後行禮,出口的漢語比舞姬流利得多,“皇後娘娘莫怪,她的漢語不好,所以有點怯。娘娘喜歡,是我們的莫大榮幸。娘娘若要人留在盛京演樂助興,我們可以整團留下來,住在驿館就行,絕不敢叨擾娘娘清淨。”

皇後秀眉輕皺,她要這舞姬,是要養來送人的。送個姬妾圖個樂,要通漢語做什麼。皇後身旁的宮女立刻喝道,“大膽!皇後娘娘何曾叫你,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琴師一步站到舞姬面前,半擋着她,反手把她推遠了些。樂團裡的其他人立刻上前圍着舞姬,把她團在中間,隔開了宮人們。

琴師跪下,大拜在地,“草民不谙大盛規矩,沖撞娘娘,罪該萬死。”

“玲玲…”舞姬顫着聲叫。

林淵定定望了那舞姬和琴師一眼,放下酒杯,暗自歎了口氣。這閑事,管了不一定成,但一定得罪皇後;不管呢,卻又怎麼對得起她自己。她自己不能夠做成的,至少讓世間遠處,某一處,有人能夠。

林淵扭頭問予熹,“你是不是真會跳舞?”

“會,”予熹緊張道,“她們怎麼了,皇後要罰她們?”

“你會跳什麼舞?”

“我堂姐編的落英舞,她教過我。”

林淵偏了偏頭,微笑道,“現在來,敢不敢?”

予熹一笑,伸手去解襟領上的紐扣,“這麼巧,我正穿着舞衣呢。”

林淵笑了笑。她們北月的裙子,哪件不是舞衣。

“皇後娘娘,”林淵起身拱手,“娘娘好眼光,這舞确實一鳴驚人。剛才四皇子妃的堂妹也看得興起呢。早聽說南泰北月皆善舞,不知在座各位可有興緻看南北鬥舞嗎?”

予熹不怕出頭,她是四皇子妃的堂妹,畢竟是連着茹嫔的。就算予熹以後嫁得再高,也回饋不到皇後身上,隻能幫到四皇子和茹嫔。皇後不會“提拔”她的。

瑜妃微垂着頭,看倒是想看,但她可不能順着林大小姐駁皇後的意思。瑜妃不言語,其他衆嫔妃也不敢說話。玉和一下蹦起來,拍着手叫,“我要看我要看!”瑜妃回頭一瞪乳母,乳母連忙拉玉和坐下。

予熹脫了外面的襖子,露出一襲貼身的魚絲泛光舞裙,站起身來。林淵瞥了她一眼,臉色沉沉。明明是她自己叫人家跳舞的,現下卻不知忽然生起什麼悶氣。予熹經過林淵席案的時候指尖輕輕貼着桌面刮過,林淵立刻扭過了臉去。害羞了?予熹微微低頭一笑。

予熹走到亭子中,百支燭光圍着她,更顯得一身玲珑剔透,波濤狂卷。脖子上纏着絲細細的鎖骨鍊,正中一粒米般大的小寶石,璀璨奪目。

“你叫玲玲,是嗎?你會彈北月的曲子嗎?”予熹輕聲問琴師。

俯在地上的琴師直起身子,“會。”

予熹對皇後行禮道,“皇後娘娘,我姐姐曾經編了支落英舞,我們王也大贊過的。今日姐姐身體有恙,不能親自來謝娘娘辦宴的盛情,心裡萬分不安。不如我來替她舞一曲,算是替她感激娘娘隆恩吧。”

林淵輕輕一笑,予熹這冠冕堂皇的話術學得倒快,說得像是皇後不看予熹一舞,就等于怪罪了四皇子妃今天沒出席似的。

皇後捧起茶杯,淡淡一笑,“南北共舞,倒是難得一見。”

衆人謝恩,琴師趕緊回到弦琴後,樂師們各就各位。琴師試了幾首,予熹挑了首輕快激昂的。樂曲一起,流水潺潺,叮當作響,南泰舞姬手一動,予熹立刻卷了上去。琴音跟上,和風細雨,落花紛飛入水流。予熹攻勢密集,南泰舞姬有心讓她,免得自己再成焦點,舞了幾下便慢慢退到一旁,把台讓給予熹。

發絲攜雲帶露,指尖勾魂攝魄,腰肢輕卷,裙尾如浪。予熹眼尾往林淵一掃,見她端坐席上,整個人定住,盯着亭子中,一動不能動。予熹抿唇一笑,“我們南北鬥舞,你們大盛呢?”

林淵一瞬回神,笑着舉杯敬她,“我可不會舞,認輸了。小姐有興緻,請我們宮裡的舞姬陪一下吧。”

予熹随手往頭上一摸,順出林淵送她的金簪捏在手裡,往林淵一指,“誰要跟你鬥舞,聽說林府兒女個個英雄,林大小姐會劍吧?”

林淵無奈笑道,“一庭院的女眷,怎麼能舞刀弄劍…”

“這發簪,魚肉都刺不進去,怕什麼~”予熹笑着欺身飛到林淵案前,南泰樂師的琴聲鈴聲緊跟不怠,蕭蕭嗚鳴,如同予熹一飛,身後便跟來了千軍萬馬,直撲林淵命門而來。林淵往後一凹腰身,伸手扯斷一截桂枝,堪堪格擋住予熹的金簪。

“妮子~”林淵笑着一踏案桌而起,手中桂枝簌簌旋轉,桂花紛紛直往予熹甩去。予熹忍不住一眯眼,往後退了幾步。林淵已落了地,長臂一展,穩穩托住予熹的腰,手中桂枝輕輕彈了彈她鼻子,幾片花瓣落在予熹臉上身上,“還鬧不鬧了。”

予熹閉着眼小狗似地甩了甩,甩走臉上的癢癢桂花,睜眼望見林淵近在咫尺的笑臉,耳邊一下下沉重的心跳,咚咚、咚咚。兩個人的,此起彼伏。

她是剛舞過,難免心跳急促。林大小姐卻是慣常練武的,現下不過是摘枝花兒甩了兩下,心跳得比她還重。

予熹含着笑,手中的金簪在林淵衣服上一點點劃過,指在林淵肋下,“林大小姐博學,這是哪?你輸了吧。”

林淵低頭一看,嗯,應該是肺,“不知道呢,你戳戳看?”

能戴進宮裡的簪子,自然都是鈍頭的,就算是尖的,林淵也不怕她來刺。予熹笑着收起簪子,歡快地跑到皇後面前行禮,“娘娘~予熹放肆了,求娘娘贖罪。”

皇後淡淡笑道,“何罪之有,你這下可赢得徹底了,鬥舞赢了南泰,比劍赢了林家,本宮得好好賞你。”

林淵安靜笑着,解開纏在桂枝上的一條細銀鍊子,遞給予熹。予熹一驚,立刻往脖子上摸去,鎖骨鍊沒了。

林淵笑道,“我小心着呢,沒弄壞的。給你戴上?”

予熹一手抓過鎖骨鍊,扭開頭笑了,聲音卻氣嘟嘟的,“皇後娘娘謬贊,是林大小姐赢了。”

瑜妃撫掌,“精彩精彩!我聽說林大小姐好客,留着北月小姐在她府裡做客呢。誰赢都不打緊,皇後娘娘的賞總歸是進了林府。林府人傑地靈啊,娘娘和林府真是有緣~”

皇後瞥她一眼,笑着把手伸給跟在身後的林汐。林汐立刻托住皇後的指尖,低頭恭順道,“娘娘賜福,是臣妾母家的造化。”

沈嫣偏過頭去看林潋,林潋連忙藏起掌心一顆棗核,擡頭無辜無害地望着沈嫣笑,嘴巴不敢張開。沈嫣沒好氣,這傻潋潋,這會子不看美人了,就顧着吃。人家在誇林府呢,倒像跟她一點沒關系似的。

林潋牙後嚼棗嚼得酸酸的,勉強拉起一個酸軟的讨好的笑。沈嫣皺着眉,伸手直接拿走了她剩下的一盤脆棗,扭回去把背對着她。林潋看着脆棗沒了,也不敢留,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诶,那南泰舞團呢?

找了一會兒才看見,原來除了給予熹伴奏的琴師樂師,南泰的舞團全數退到了亭外荷花池邊上,一行人站得遠遠的,包括剛才那個驚豔全場的金發舞姬。舞姬此刻已披上了暗沉的披風,整個人隐在樹下陰影裡。若不是她長得比旁人高那麼一點,林潋幾乎沒看出她在那兒。

長姐這下算是把人救下來了吧。林潋淡淡一笑,回頭想找個脆棗咔呲一下,才想起來自己的脆棗被阿嫣任是無情也動人地沒收了。林潋可憐巴巴地望着沈嫣的腦袋,看着阿嬌姐給阿嫣盤的百合髻,雲鬓柔順,絲絲纏綿,柔光珠花點綴其中……看着看着,那點點的溫柔晃到林潋臉頰旁,一并柔和了她的眉眼笑意。

害,沒脆棗就沒脆棗吧。林潋拿起筷子,想起來阿嫣讓她吃菜,便夾起一根菜。沈嫣剛好轉過臉來,林潋把雞湯菜苗塞進嘴裡,笑了笑,“夫人,甜的~”

沈嫣抿嘴一笑,轉手把盛着脆棗的高腳盤子還給她,嘴上卻說,“不許吃了。”林潋接過盤子,指尖相觸。沈嫣感覺玉般的溫,林潋感覺水般的涼。沈嫣笑着抽走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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