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芊早早地就起來了,但是起得并沒有備菜的父親早,父女兩人相處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尴尬,陳芊去廚房拿了五個蛋,準備給家人做早餐。
陳芊将手中的蛋往碗沿一磕,磕出一道細縫來,再自然地掰開細縫,蛋液順着縫隙落到了碗裡,黃澄澄的,有幾分好看。
陳芊一邊用筷子攪着蛋,一面偷偷看着自己的父親。
陳芊她爹大名名叫陳述,是遠近聞名的廚子,擅長做素齋。臉上橫着一道一指長的疤痕,不苟言笑的樣子看着煞是恐怖,好像原來那位小姑娘很害怕自己長得兇神惡煞的父親。
陳芊不知為什麼偶爾還能記起原身小姑娘的一些記憶碎片,但是零零散散的也串不成什麼故事。倒是能聽懂這裡的官話和方言,偶爾也能學着說幾句,有些四不像。
陳芊這廂攪拌好了蛋液,那廂她爹已經默默地将鍋給烘熱了,挖了點豬油到鍋裡融着,豬油的香味瞬間就随着偶爾跳脫出來的飛濺物散發出來了。
說是素齋,其實是用豬油煮的菜,所以也算不上難吃。這個朝代還沒有可食用的植物油,所以家家戶戶都有一手熬制豬油的方法,也有保存豬油的方法。
陳芊她爹倒是有一次熬出了類似于芝麻油的東西,芝麻的香味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陳芊不多時便炒好了蛋,稍微偷嘗了一下,鹽放的恰到好處,隻是她爹不知什麼時候準備了兩籠包子,皮薄餡大,包子中間并不像普通的密封着,而是開了一個小口,汩汩地留着汁,顯得陳芊的炒雞蛋有幾分寒碜。
店裡的夥計早就開始幹了活兒,有機靈地還來聞個香味,其中以二夥計陳強為最,順走了一個灌湯包,惹得陳芊“怒目而視”。
灌湯包佐以紫菜湯,别有一番滋味,陳芊她娘本是在賴床,想起陳芊今天要去學院,也收拾好了下來,一家人一起吃個早餐。
金陵書院是十天一休沐,平日裡學生們一般都住在書院,書院很大,基本上可以說是承包了一整個山頭,空氣清新,每天都讓人心曠神怡。
在山腳的時候馬車便停了,說是書院重地,山路窄小,車馬不便,所以曆來都是在山腳下停下車馬,徒步上山。
陳芊心裡有幾分忐忑,他爹倒是不懼,留下趕馬車的夥計在山腳,提着他的書袋和一些換洗的衣服在陳芊前面帶路,陳芊看着默默控制着自己的速度的父親,覺得前面的肩膀有些寬厚,原本有些遲疑的腳步變得輕快了,見他爹對她重新上學有些關心,也有些小心翼翼的态度,略感幸福地笑了出來:“爹。”
“嗯?”
“沒什麼。”陳芊抿嘴笑着,主動上前拿起了自己的書袋,“書袋我來拿吧。”
“嗯。”陳述第一次見女兒這麼貼心和親近的樣子,糙漢子有些不知所措,強裝跟平時一般不苟言笑的樣子,心下多了一個念頭:哈,回去和她娘炫耀一番!
父女倆很快就到了院内掌事的辦公地,陳芊在院外看花,陳述去跟掌事溝通自己女兒接下來的事情。正巧掌事的院子外面過去兩個少年,其中一個還暗暗地捅了捅另一位,笑嘻嘻地問:“欸,那位不就是前兩個月暈在你面前的甲班陳芊嗎?”
杜清絕隻是看了一眼在院中的陳芊,跟身邊損友提醒了一句:“不要随意調笑,免得姑娘面子上過不去。”身邊的朋友熄了打趣的興頭,但是回到了甲班,卻又不免多嘴幾句,這幾句卻被昌平郡主王倉舒聽個正着。
“好你個陳芊,竟然還有臉來上學。”王倉舒咬牙切齒地說道。
陳芊兩月前的行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許多人聽說了很是贊賞她的勇氣,對她也頗為善意,但是以王倉舒為首的對甲班杜清絕有些仰慕之心的小女生,恨她恨得牙癢癢。
杜清絕是當朝一字并肩王杜竹棋杜王爺的二子,人長得端方,氣質也較那些胭脂世家出來的公子好上幾分,平時她們這些人連看他一眼都覺得是可以振奮一日的事情,連碰一下都不敢碰,竟然一個廚子的女兒搶占了他的懷抱,真是氣煞。
正在王倉舒捏着帕子想着如何治治這陳芊時,恰好夫子提了一下,三日之後辰級甲乙丙三班學生要組織去皇家山莊踏青,參加“曲水詩會”,這王倉舒心裡可就來了主意:我這次可要叫你陳芊拜服在我裙下,讓你不敢再肖想杜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