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微仔細的看着下方的少年,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畢竟天下沒有那麼多巧合,不能排除他是被人故意安排出現在她眼前的。
可面前少年的茫然不似作假,“第四個問題,你家在何處?父母可尚在?進入死鬥場之前的名字叫什麼?”
文欣和文秀聽着,不禁嘴角一抽,不約而同的想,這哪裡是一個問題,這分明是一連串問題。
墨雲微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事情,頓了頓說:“一個一個回答就好。”
少年并沒有立即回答,想了想道:
“我自出生就沒見過父母,不知自己來自何處,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隻是從通州一路流浪到衢州,在那裡被死鬥場的人帶走。”
墨雲微聽見少年的回答,腦子裡構建出了一幅地圖。從通州到衢州,一路南下,至于中間是路經徐州還是豫州就不得而知了。
少年回答的很有條理,他看向上首的墨雲微,隻見她點點頭,至于信幾分,他不關心,隻有她自己知道。
就在他想自己的回答有沒有出錯,夠不夠讓墨雲微滿意時,上首的人突然發話:“上來。”
少年不明所以,上前走去,在距墨雲微兩三步遠時停下。
這種距離,他可以清晰的聞到少女身上的海棠香。他想,這小公主是真愛海棠,不光身上有海棠香,甚至種的滿山都是。
但别說,他覺得,這紅色很襯她。
墨雲微看向少年,道:“你從前沒有名字,現在我送你一個。”
想了想,她提筆,寫下“時安然”三個字。
“認字嗎?”
少年搖頭。
“‘時光清淺處,一步一安然’今日給你以時為姓,安然為名,你從前過得辛苦,希望以後不會。”①
墨雲微看向他,那眼神透過他似是在尋找别的什麼。
也希望他,任歲月荏苒緩緩流逝,也依舊能安然無恙,不再受前半生的颠沛流離。
隻可惜,永遠不會實現。
少年不知墨雲微心中所想,也看不懂墨雲微現在的眼神。
原以為這小公主會随便給他一個名字,就如從前的”奴十三”一般。然後把他扔在一邊,想見的時候随時見,讓他做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畢竟,墨雲微初看他的眼神,實在是算不上清白。
隻是沒想到,給他的名字會如此用心。
“謝殿下賜名。”
時安然接過墨雲微為他寫下名字的紙,墨雲微偏頭望去,隻見時安然手腕處還有多處傷口。
昨天太晚,心思又沒全在他身上,墨雲微倒是忘了,他還有傷在身。
“文秀,帶他下去包紮,順便找個醫修,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内傷。”
頓了頓,複而又對時安然道:
“聽說妖族的恢複時間都極快,我隻給你五天時間養傷,五天後會有人帶你去暗衛營訓練,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墨雲微擡起手朝時安然的額頭輕點一下,瞬間一縷金光沒入他的額中,形成了一個古老的咒印,慢慢又消失不見。
“這是縛靈咒,從此,你若是做出什麼背棄我的事情,便會如千刀萬剮,反噬而亡。”
對此,時安然倒是沒什麼感覺,不過是上位者恩威并施的手段罷了。
他捏緊了手中的紙,半跪下向墨雲微抱拳:“屬下必不負殿下信任。”
墨雲微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讓他離開。
“文欣。”
“屬下在。”
“五日後帶他去暗衛營,把人交給隐二。另外,派人給他弄個清白點的身份,順便去查查他。”
聽到這話,文欣倒是有些意外,畢竟剛剛那個小暗衛答話時有條有理,不像是撒謊:“殿下不信他?”
墨雲微眉頭微挑,“他剛剛說他不識字,可從他的談吐上看,一點兒也不像,甚至他更像是上過幾年學堂。”
文欣性子較文秀來說更急,聽了這話,立馬火冒三丈:“豈有此理,他居然敢騙殿下。殿下你等着,屬下這就給你把人抓回來。”
說着,便要向外面走去。
“回來”,墨雲微無奈一笑,“這也隻是我的猜測,并沒有證據。更何況,說話嘛,自然是半真半假才更會令人信服。”
話雖是這麼說,可文欣還是很不開心,自家殿下可是冒險把他從死鬥場裡撈出來的,他竟還這樣不知感恩。
“殿下,對不起,是屬下的失職。原以為殿下原本隻想着”,話說到這裡,文欣也有些難為情,畢竟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是想着把他帶回來做個玩物,那便也罷了。可殿下竟要他做暗衛,這種心腹,身份上還是查個底朝天比較好。”
玩物嗎?墨雲微還真想過,但那多沒意思,她從不喜歡強迫,她偏要他自己求。
墨雲微輕聲開口:“無妨,本殿從不養閑人。再說了,他那張臉,也不适合走到人前去。”
其實還有一點,墨雲微沒說。她是真不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人,讓他去當近身暗衛,如果說他背後真的有人,也該有動作了。
地牢——
宜蘇山的地牢很大,畢竟整個山頭都是她墨雲微的。甚至當年修公主府時,墨雲微什麼都沒管,唯獨這地牢是她親自設計的。
從暗門進去後,由于地牢常年不見天日,剛剛踏入,一股潮氣便撲面而來,其中依舊夾雜着海棠香。因為主人不喜歡血的味道,暗衛們每次審完人都會打掃,再用海棠花的香氣壓過。
地牢共分為三層,幽深的暗道中,兩邊的燭火忽明忽暗,充斥着壓抑的氣息。
墨雲微帶着文欣下到地下二層的牢房中,聽文欣說從昨天到現在,無論隐二怎麼審,那三人就是不開口,一定要見到她。
墨雲微剛進入牢房,一個聲音略微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
“公主殿下,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