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煊一瞬間沒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下意識地看向黎疏。
要知道蔣鴻從前可不敢向黎疏提什麼要求,一般剛開個頭黎疏看過來時他就立刻閉嘴了。
今日蔣鴻對上黎疏的眼眸竟是半分未退。
黎疏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朝他昂了昂下巴:“說說看。”
“我要夏兄和虞兄與我同去。”
此言一出,夏承煊立即将椅子往邊上移了移,誓要與他劃清界限,賠笑着對黎疏說:“黎小姐不必聽他胡言……”
黎疏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可以。”
夏承煊的笑僵在了臉上。
黎疏掃了他一眼,繼續看向蔣鴻,道:“圍獵可以帶一個同伴,你若是學不會,不如早做打算訓練個其他人。”
蔣鴻看向他和他邊上的虞璟,眼裡滿是乞求。
夏承煊幾乎是咬牙切齒:“我也完全沒有接觸過騎射。”
這倒是實話。
師傅雖然教了他道法與文書,但對武學是真沒教,他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瀛洲島上幾乎沒有活人,何須學武?還不如多練些道法傍身,防那些陰物。
目光瞬間落在了虞璟身上,虞璟斟酌着道:“我學過……一點?”
蔣鴻眼中閃着的光一下子滅了。
黎疏冷笑道:“既然三個都沒怎麼學過,那就從今日起開始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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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軍近日的飯後餘談便是他們武安君的女兒長甯郡主帶了三個完全不通武藝的小子來軍中訓練,聽說其中還有個郡主的準夫婿。
消息甫一傳出,全軍營的人都想找機會去路過瞅瞅,至少見見那夫婿的模樣。
但看到那訓練情形時,什麼看熱鬧的心都消失了,隻餘同情。
郡主武藝高超,當初可是打遍了他們整個軍營,訓練起别人來也是絲毫不手軟。
那三個小子可成了難兄難弟,除了一個白衣的看起來稍微能打點,那綠衣的和那紅衣的跑個圈看起來都費勁。
于是乎,士兵們隻能搖着頭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都散了。
“蔣鴻,你那箭是準備往屋頂射麼?往下放點!”黎疏眉頭緊皺,上手将他的手往下按了按。
夏承煊見她往這邊看過來,趕忙挺直了背,裝模做樣地瞄準靶心。
黎疏大步走來,“你别以為你瞄準了,小心一會連靶子都沒摸到,往上擡一點!”
夏承煊隻能按照她的要求做,許是碰對了角度,黎疏沒有上手糾正他,看向了下一個虞璟。
不過虞璟的姿勢應當很标準,黎疏沒說什麼。
“保持着這個姿勢不要動!”黎疏站到他們身後,下了命令。
她根本沒說要維持多長時間。
夏承煊隻感到這弓仿佛有千斤重,那弦深深刻進他指上的軟肉,似乎要将它們勒出血痕。
明明是金秋時節,涼風陣陣,但他仍感到額上在不停地冒出汗珠。
所以當黎疏說可以了的時候,他幾乎是立刻松了弦,隻想坐下來好好休息。
看到邊上的蔣鴻已經趴倒在了地上,他和虞璟對視一眼,後者看上去也有些疲倦,隻感到之後的日子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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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獵的日子到來的時候,夏承煊和蔣鴻幾乎想買個鞭炮慶祝一下,但最終還是怕被黎疏知曉,放棄了。
圍獵的地點定在賀城城郊,此城半面環山,是圍獵的天然好地方,離邺都不遠,也就半天的時間,但應當會在那邊宿一夜,他們收拾了幾件薄衣就出發了。
陪蔣鴻圍獵的那個名額最終落在了虞璟頭上,雖然他訓練時已是收着了,但由于夏承煊在訓練時将箭射出了場外,表現出了驚人的武學“天賦”,黎疏和蔣鴻一緻認為還是讓虞璟來比較好。
“東西收拾好了麼?”黎疏掀開簾帳,“收拾好了就和我一起去拜見王上。”
蔣鴻手下一抖,火急火燎地将衣服放到床邊,道:“馬上來!”
夏承煊回想了一下,現在在王位上的應當是姜惠王,是個明君,可惜身體不好,死得太早了。
正想着,那邊黎疏目光一頓,突然放下了簾帳,緊接着便聽到了一聲刻意拔高音量的“參見王上。”
屋内三人皆是一驚,接着,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重新揭開帳。
“孤聽說蔣卿的孩子身子終于大好了,特意過來瞧瞧。”
一穿着玄衣的男子踏步進來,衣擺處的金線龍紋随之而動,雖是季秋,卻已披上了披風,眼眸含笑,氣質溫潤,隻是面色泛着病态的白,見不到一絲紅潤。
夏承煊當即拽了一把蔣鴻,邊上虞璟已經行禮:“參見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