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情就在一瞬之間變了,像常年平靜的湖水某一日突然泛濫,翻湧而來,一個水花拍下來,叫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比如虞璟也不知僅僅是在帳中踱步,想着去深林中圍獵的三人之時,外邊為何就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驚慌失措地喊着“護駕——”。
他幾乎是立即掀開簾帳,走了出去,侍衛們都在往一個方向趕去,那邊應當是姜王的營帳。
掃了一圈,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圈圈壯漢,人員并不多,個個穿着破破爛爛,面色黝黑,手上揮舞的武器一看就不是什麼趁手的正經兵器,有的刀都有些缺口,似是山匪。
但就這些人,竟然打得姜國的護衛們節節敗退,直到退至姜王的營帳周圍。
來不及細想,他的面前便跑過一個侍衛,邊跑還邊回頭看,腳下毫無章法,手上胡亂揮舞着劍,差點劃到他。
虞璟當即擡手攔下這人,把他吓得不輕,打着哆嗦差點跪下了。
無意理睬他,虞璟奪走他手上的劍,隻丢下一句,“既然害怕,不如到邊上躲起來,不要添亂。”
目光定在最近的一個匪徒身上,他飛身前去擋下那人的刀。
幾番交戰,虞璟發現這些人大多沒有受過系統的武學訓練,都是自己悟出來的野路子,再加上他們确實人高馬大,力氣與體力兼備,确實難纏,但對于訓練過的、經過選拔的侍衛們來說,确實不該節節敗退這般狼狽。
看來姜國的敗落在此時就有迹象了,他腕上發力,将面前橫過來的刀擊落,分心想。
再次看了一眼周圍,情況有些好轉,但并不多。觀察一陣,侍衛們敗退的主要原因是沒有個有頭腦的統籌人,現在幾乎都是一直耗着單打獨鬥、群龍無首地混戰。
不知還要這樣持續下去多久,虞璟認命似的歎了口氣,準備拔高音量接管這戰局。
遽然,兩道身影從遠處山林騎着駿馬飛馳而來,沖在最前邊的紅衣女子放下手中的缰繩,直起身子,烏發随風飛揚,彎弓搭箭,三箭齊發,近處的三個匪徒應聲倒地。
虞璟在心中贊歎了一聲,好箭法!
她再次抽出箭矢,喊道:“既然一個人拼不過,那便多幾個人圍攻!”
利箭出弓,正中一個即将撂倒侍衛的匪徒。
姜國的侍衛們終于醒悟過來了,開始有了些配合。
黎疏翻身下馬,接過侍衛扔來的紅纓槍,一個橫掃解決掉身邊圍上來的匪徒。
虞璟放下心來,手中的劍花挽得更利索了些。無需他出手,姜國侍衛們的主心骨來了。
*
匪徒們見情形不對,且戰且退,迅速聚攏到一起。
虞璟立刻明白他們的想法,想跑。
他們背靠着山林,似乎對其極其熟悉,很快便隐了進去。
“别追了!”黎疏叫住想繼續上前的侍衛。
“他們應當是這裡的山匪,對這的地形比我們清楚多了,”她隻往四個方向看了一下,周圍的侍衛們都會意圍了上來,“現在你們派一人去賀城召兵,留四成人力圍在王上身邊,剩下六成人去林裡尋圍獵的子弟們,切記要幾人結伴前行,一路上留記号,将他們帶回來。”
虞璟這才猛地醒悟過來,看向她的身後:“夏承煊他們呢?”
黎疏轉過來望他,沉聲道:“當時情況緊急,并且猜到這裡有不好的事,我就讓他們暫且留在原地不要走遠。”
虞璟心裡一沉,“我去找他們。”
黎疏搖了搖頭:“這處山林太大了,你未必能立刻找到他們。”
虞璟眯起眼,眼神瞬間鋒利起來,“你想說什麼呢?”
“虞公子瞧起來武功不錯,”對上虞璟的目光她沒有半分怯懦,“我要你留下來保護王上,我回去找他們二人。”
她在剿匪的時候竟能注意到自己,大意了。
虞璟冷笑一聲:“郡主好打算。”
黎疏坦然接受了這句“誇贊”,隻盯着他道:“山匪随時有可能殺個回馬槍,我希望至少有個人能護住王上。”
見他沒說話,她繼續說:“蔣鴻和夏承煊在一起,看在林姨的份上我也會将他們帶回來的。”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虞璟壓下心中的煩躁,面上依舊保持沉靜,隻對她說:“希望郡主說到做到。”
黎疏走到駿馬邊,幹脆利落地上了馬。
“自然。”
*
“還要在這過多久?”
夏承煊和蔣鴻并排坐在樹前,漫無目的地望向遠方,隻覺得時間似乎過了許久,太陽都從天空正中往下滑了,但黎疏依舊沒有回來找他們。
“許是事情比較棘手罷。”蔣鴻安慰他。
夏承煊阖上眼睛,“如果是這樣,我倒希望是她忘記回來的路了。”
他現在心靜不下來,腦袋裡一直想着營帳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虞璟會不會有事,現在怎麼樣了……
蔣鴻長出一口氣,喃喃道:“我也希望如此。”
“對了,你那時為什麼不接那隻兔子?”夏承煊沒話找話。
蔣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平時便不怎麼能見血,會有種惡心眩暈感。今日也是第一次見殺生,讓你們見笑了。”
夏承煊啞然失笑:“你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