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詩書将茶點直接猛的一磕放在了桌子上,她怒視着對面的陸溫雅幾人,她的脊背挺直冷聲說話的時候氣勢迫人。
“你瘋啦!?在客人面前你這是在做什麼?”當着衆人被崔詩書駁了面子的陸溫雅瞬間就受不了了,她生氣的斥責起崔詩書,并用那隻才新做不久的美甲的手指顫抖的指着崔詩書。
女人看着崔詩書的神色裡竟然很是委屈。
陸溫雅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下過面子,崔詩書的這番舉動無異于比殺了她還難受,陸溫雅立即就傷心的哭了起來,嚷嚷着要告訴賀景深和賀淮。
崔詩書卻不再理睬要告狀的陸溫雅,她很累,她隻想找個地方靜靜的待一待。
賀淮是她的寶貝,那她就不是崔涴清的寶貝了嗎?
她們不能因為她沒有媽媽就一貫的欺負她。
她也是媽媽和奶奶的寶貝,而媽媽和奶奶同樣也是她最喜歡的珍寶。
看着裝飾精緻恍如宮殿一般的屋子,崔詩書隻覺得無比的空曠又孤獨。
想着這幾年的寂然生活,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這個房子外的盆栽植物,隻能被人修修剪剪,移來移去。
試圖通過婚姻來逃脫崔家的崔詩書狠狠的栽了個跟頭,婚姻從來不是自由的捷徑,她應該更早一點明白的。
或許,她應該做自己了,她不應該是誰的妻子,也不是誰的兒媳,她是崔詩書,是自己的崔詩書。
崔詩書撫摸着手下開滿了枝頭的繡球花,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就走到了房子的最外面,她站在公路的十字路口處,她身前是被用作綠化帶的繡球花。
沒有被過多人工幹預的繡球花此刻長的格外豐茂,因此花也開的格外漂亮,崔詩書看着身前的花。
粉色的繡球花在日暮裡随風搖曳,崔詩書在不遠處看見了賀淮。
賀淮的車停在遠處,他長身玉立的站在路邊,手裡竟然罕見的拿着一束豔紅玫瑰。
而在他的身側站着一個穿着碎花裙的女孩,女孩很年輕,長長的頭發紮起,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很漂亮,是跟崔詩書截然不同的那種漂亮,熱烈又鮮亮。
女孩不知道傾身跟賀淮說着什麼,賀淮頓時很無奈的輕笑了起來,随後女孩就俏皮的拿走了賀淮手裡的玫瑰。
而賀淮對此竟然也不氣惱,他隻是縱容着女孩的大膽。
這是一個十分自然的動作,同時是一個越界的行為,至少在崔詩書知道的情況裡賀淮從來不會給誰鮮花,哪怕對是作為妻子的她,他也不會。
陸溫雅喜歡綠色卻又讨厭植物,因此家裡更不會出現任何的鮮花,要看花也隻能去後院的花房裡看那些整齊劃一的花束。
而許是受陸溫雅的影響,賀淮也從來不會碰花,哪怕是陪她去做植物治療的時候也是如此。
一直不碰花的賀淮送給了女孩一束玫瑰,她的丈夫送給了其他女人一束代表愛情的玫瑰。
她卻連上前質問的勇氣都沒有,她害怕着某種答案,也特别害怕那個答案變成現實,那時的崔詩書變得極其可笑又窩囊。
她的臉上有些溫熱的東西滑過,她下意識擡手擦拭才發現原來是她的眼淚。
本該喜歡的熾熱的夏日時光裡,崔詩書卻第一次感到厭煩,她開始讨厭這個總是悶燥又褪色的苦夏,這個苦夏長久又沒有盡頭。
她沒來由的很想家,她很想回家。
可是似乎她又沒有家,她隻是從一個人的家裡流浪到了另一個家裡,她是一個四處漂泊的流浪者,無家之人。
那天晚上崔詩書直接就坐上了一趟去翠翠鄉的列車,她在沒有得到劉芳芳允許的情況下毅然決然的跑了回去。
但當她回去熟悉的小屋後,卻才恍然發現屋子早就被落了鎖,待她四處打聽最後才知道劉芳芳病了,一直都是待在了其他地方。
劉芳芳病了很久很久了,但是老人卻從來不告訴她,是她不值得被通知嗎?
就是連死都不想她知道,也不願看見她嗎?
劉芳芳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絕情。
崔詩書蹲在地上哭了,那一刻她覺得她自己徹底一無所有。
在這個本該擁有了許多東西的二十五歲裡,她卻什麼都沒能擁有到,她隻是一個沒有歸處并四處飄蕩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