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舊情緒的最好方式是把自己砸進新情緒中。
Brian這幾天緊趕慢趕,總算是把劇本大綱和相關合同打包發給了祝眠,以十分商業化的模式,半點兒不含糊。
工作的事情摻不了情面,Brian自知自己在内陸知名度有限,因此并不是以自己的名義提出邀請,而是直接走影業公司的程序,借了自己母親的名聲。
祝眠自己翻閱過一遍,然後打包發給公司相關部門,剩下的就是等流程。
但幾天過去,公司那邊一直沒傳來消息,不知道是卡在了哪一步形式主義審核。
“沒關系,不要着急。”Brian安慰道:“我會一直為你保留角色,直到你拒絕我。”
聞言,祝眠更壓力倍增了。
“公司最近比較忙嗎?”他問小旗。
小旗遲疑地點點頭:“應該是吧,年底一般都比較忙。”
十一月中旬,擦個年底的邊吧。
祝眠沒再說話,隻是又給範洪發了條消息。
……
千裡之外的京城,範洪的手機在會議桌上亮起,又緩慢熄屏,最終還是沒被應答。
“可能在忙着帶其他不省心的小藝人吧?”小旗試探着為其找補。
“沒事,就算演不了也沒什麼。以後也還有别的機會。”宋什懿看不下去,出言安慰道。
Brian先聽懂了:“什麼?不準你這麼說!”
“沒事,我們公司就這樣。”祝眠一邊解釋一邊自我安慰:“執行力突然提高那才是奇怪,我已經習慣了。”
……
Brian并沒有向劇組裡其他人透露過要找兩人合作電影的動向,因此在不明真相的紀言看來,就是宋什懿單方面向祝眠拓展了自己的交際圈,還彼此聊得火熱。
紀言在不遠處等戲,時不時垮着臉瞄向這邊,眼神冰冷。
某個讨厭的人就像包圍的流沙群,四周不斷下陷,将人吞并再同化。
惡毒得可怕。
紀言握緊拳頭,暗自提高了找祝眠探讨劇本的頻率。
祝眠也不好拒絕,又覺得同事之間互相幫助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隻是訝異于紀言絲毫不在乎自己讨厭宋什懿的事情被撞破,對他不僅沒有防備,反而熱切得變本加厲了。
時間一長,頻次一高,總能遇到宋什懿不在的時候。
問完問題,紀言再次表達了對祝眠的感謝,沒急着走,而是自知很冒犯地問道:“學長很欣賞宋什懿嗎?”
祝眠不懂這個問題有什麼問出的必要,畢竟自己已經當着這人的面大半夜走進宋什懿房間待了半天才出來,總不能是進去互毆的吧。
他并沒有直接回答:“怎麼了?”
紀言搖搖頭:“既然學長那天晚上什麼都聽見了,我也沒必要解釋了。”
他說完這句話,卻沒有緊接着說下去,而是停頓了一段時間,自顧自等待着對方能夠接住他的情緒,就好像是一次默契的對戲。
但祝眠沒有應聲,隻是默認,又看他沒走,問道:“你還想說什麼?”
紀言展露出一個微笑,輕聲問:“學長當初是為什麼選擇做演員呢,我真的很想知道。”
祝眠并不想思考:“很多種原因吧”
紀言猜測道:“是因為很适合也很有天分吧?應該有很多人都這麼說過。”
祝眠沒回答,紀言自顧自繼續說道:“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在你的照片被挂在藝考機構榜首的時候。”
祝眠對紀言毫無背調:“你也是蘇市人?挺巧的。”
“嗯。”紀言應道:“我高一的時候選擇學習表演,站在走廊裡背稿子,每次都能看到牆上挂着的首電錄取名單。”
祝眠也被迫回想起自己的藝考時期,校考的成績不錯,專業排名考了個第一,從此以後就被一直挂在藝考機構的宣傳廣告上,直到他簽了公司之後才要求撤下。
“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幻想我的名字也被挂在那裡。”紀言陷入了回憶,眼神低垂地落在某一處,又自主回了神,對着祝眠笑了一聲:“如果學長你這兩年有機會回去、或者是刷到新的宣傳博文,應該也能在那個位置上看到我的名字。”
居然沒被公司要求撤下來,難道是機構花錢買授權了嗎。
祝眠思考着,不應該啊,這些機構最愛錢了,怎麼可能輕易花出去。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紀言主動保留了自己的名字和照片,沒有追究。
祝眠沒有回避注視,坦然道:“那恭喜你,得償所願。”
“謝謝學長。”紀言善解人意地住了嘴,又道歉:“那學長好好休息,我先去走戲了。”
“好。”他道歉道得太頻繁,搞得祝眠也很難從情面上拒絕,有一種被棉花騷擾的感覺。
看樣子隻像是一個急于找到同類獲得認同感的新人,祝眠沒餘力去理解,但還在同個劇組相處,表面上至少也得過得去才行。
不然要是和兩個主演都鬧掰,作為新人也很難在這個劇組裡好過了。
祝眠經曆過劇組中的人情社會,不想助纣為虐,隻能歎了口氣躺在折疊椅上,打開微博小号,搜了紀言的名字。
紀言出道沒多久,算得上和宋什懿同期在内娛發展,現今微博粉絲雖還比不上營銷号,但也是同年齡段裡穩中向好的類型了。
而且他的公司看起來也很給力,不僅讓他年紀輕輕就出來進組,什麼小型綜藝、雜志之類的工作也都給他機會露面,可謂是十分貼心。
隻是這關聯詞條有些奇怪……
祝眠眉心微不可查地輕擰,這“紀言雜志”的後面怎麼跟了一個“祝眠”?
好奇心害死貓,祝眠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登的确實是小号,懷抱着十成十的不解,點進了這個詞條。
熱門博文是一條視頻,看樣子是雜志拍攝中的内頁采訪,隻截取了一個很小的片段。
紀言一個人坐在鏡頭中間的沙發上,鏡頭外的采訪人問:“你在圈内最喜歡的演員是誰?”
一般這種問題至少也得說個德高望重、德藝雙馨的大滿貫老前輩,如若不然,也得是如雷貫耳的大火藝人才是,但紀言居然思考了一下,說出了祝眠的名字。
“可能因為……現階段很想成為他那樣的演員吧。”
這段采訪發布于《長見亭》播出期間,因此紀言雖然回答了冷門的答案,但也有一定的合理性,看起來隻像是一個小演員太想火了,或者是追劇追上頭了而已。
但結合剛才的對話,以及被莫名其妙提及的藝考成績,總讓祝眠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在自己并不知情也無從意識的時間裡,居然有人把他當成最容易觸及的目标去追趕,時刻準備着推翻他的名字,代替他存在。
雖然看起來是被尊敬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被人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