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是很過分。”
宋什懿一臉正色,看祝眠态度還算和善,往房間裡走了幾步。
“嗯。”祝眠其實無所謂,他感覺自己也不一定會拒絕某些“過分的請求”,不太在意道:“你說。”
宋什懿深吸一口氣然後語速飛快:“可以接受我抱你然後不生氣嗎?”
他說完了,小心翼翼地偷瞄祝眠的表情,試圖從對方一成不變的臉上看出點什麼情緒波動。
祝眠沒什麼表情:“你到底想幹嘛。”
宋什懿小聲:“就上一句說的這些。”
“你也知道是‘這些’,接受被你抱和不生氣,難道不是兩個請求?”祝眠不留情面道,一點不善良。
宋什懿沒招了:“我真的很難在這兩個裡做出選擇……”
祝眠無奈地給他台階:“你是什麼皮膚饑渴症?一天不跟别人擁抱會渾身難受?”
宋什懿認真揣度了一下,回答:“應該不是,我小時候并沒有很缺愛。”
“那我生不生氣又有什麼關系?”反正生不生氣都會被抱,祝眠看淡了。
“有關系啊。”宋什懿又湊近了點,覺得這樣看祝眠太不舒服,幹脆蹲在祝眠腿邊,用更習慣的仰視視角:“你生氣了就好幾天不理我,不理我我又有什麼理由抱你?”
怎麼會這麼認真地讨論這麼無厘頭的問題,祝眠有點頭疼:“有理由就可以随便抱别人?你在别的劇組也這樣?”
宋什懿被吓一跳:“當然不是!聽上去我是什麼很奇怪的人。”
他說完也意識到自己的邏輯漏洞,對上祝眠滿臉無語的表情,沒話說了:“……你不要管,你就說同不同意吧,好不好。”
“真的不是嗎?”祝眠下巴微擡,不太用力控制頸椎的樣子,垂着視線看自己的指尖很輕地撫過宋什懿側臉翹起來的發絲。
這其實會有點癢,但宋什懿不怕癢,也一點不躲,反而把這當成祝眠态度軟化的證明,恨不得祝眠多摸幾下,幹脆兩隻手一起來好了。
他被奪走注意力,顧不上言語:“什麼,什麼真的不是?”
祝眠很有耐心地重複:“不會抱别人?”
宋什懿喉結無聲滾動,感覺嗓子有些滞澀:“不會……”
“如果抱了别人會怎麼樣?”祝眠捏住宋什懿的耳垂,很輕地感知厚度。
宋什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想腦袋一歪就蹭上去,把臉放在祝眠手心:“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恍惚中他也确實這麼做了,祝眠終于笑出聲,面色柔和下來,眼尾也彎起無害的弧度,抽回了手。
“換一個,這個請求不算。”
宋什懿的眼睛忍不住一直追随祝眠的手指,難以忍受不被觸碰。又慢半拍地接收到聽覺信息,一下回過神,心碎道:“什麼?為什麼!”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一下又不好了!
宋什懿控訴地看向祝眠,膝蓋脫力直接落在地上,但他無暇顧及,隻期盼祝眠能認識到自己的過分,然後回心轉意。
“沒有為什麼。”祝眠心情愉悅地耍賴道:“給你兩分鐘再想一個。”
真的很壞了。
“不用了。”宋什懿臉色冷靜,語氣已經初見端倪:“十秒鐘之内,我的眼淚會接觸你的地毯。”
他這話不是故意說着裝可憐的,是真的在預告。下一秒輕輕一眨眼,虹膜上就迅速蓄了一層剔透的淚膜,眼睑也泛起淺紅。
祝眠的眼睛幅度很小地瞪大,又被很快地控制下來,動機不明地伸手輕掐住宋什懿的下巴,讓他把臉擡起來。
于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宋什懿的第一滴眼淚從下眼睑緩慢滴落,隻在臉頰上停留很短的時間,便墜向地毯。
——祝眠呼吸一窒,聽到自己心跳加重的聲音。
宋什懿其實不想這樣靠眼淚博得祝眠的心軟,但是他實在有點忍不住了。
他本來隻是有一點難過的,是在被祝眠違約之後才直接決堤的。來勢洶湧,控都控制不住。
第二滴和第三滴都來得很快,宋什懿有些難堪地垂眼看向一邊,意識到自己的眼淚已經把祝眠的手打濕了。
但冤有頭債有主,宋什懿并不打算為此道歉,任由那陣濕意在祝眠指間擴散,懸停在某個骨節。
一直過了幾秒鐘,祝眠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點濡濕,用手指指節很輕很輕地蹭掉宋什懿臉上的淚痕。
宋什懿有一點微弱的抽噎,沒發出聲音,隻是呼吸頻率很緊,還沒緩過來,哭得祝眠都來不及幫他擦去,就又有新的眼淚緊接着流下來。
宋什懿努力穩定住自己的呼吸,強裝鎮定道:“現在……還,不能抱嗎?”
什麼問題,祝眠感覺自己後頸麻麻的,流經得四肢百骸都有點感知過載。他自認投降了,蹲下去,按着宋什懿的後頸把人埋進自己懷裡。
好暖和,好軟,好香。
宋什懿滿意了,眼淚全部被祝眠的睡衣布料浸走,聲音悶悶地傳出:“我很快就好。”
“對不起。”祝眠小聲道歉,手掌在宋什懿背後輕拍,這會兒看不到正臉了才顧着幫人順氣:“我不是要反悔的意思。”
祝眠停頓了一下,也低下頭,靠在宋什懿的肩膀上,在心底裡歎了一口氣。
“我是想說,你特别想抱的時候也可以抱我,我也不會生氣了。但這跟遵守約定沒關系,你可以再想一個别的。”
祝眠不想去追究那句話了,就算是在這剩下的兩個月裡發生更過分的接觸,他也不會在意了。
擁有同步和同向的感情是難遇難求,他膽怯于邁出某一步,也沒理由要求對方必須要比他果敢。
“真、的嗎?”宋什懿三個字還得被呼吸打斷,十分可憐。
他擡起了腦袋,呼吸間的熱氣輕盈但直接地擾動祝眠胸口到頸窩的一大片感官。祝眠狠狠閉了一下眼睛,沒有躲開,故作淡定地用語氣掩蓋聲線的顫抖:“所以對不起,讓你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