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就是這麼自信。”
唐季揚信誓旦旦道:“雲洇,從小我父親就教導我,出身太尉府,我的一言一行可為府邸争光,亦可為府邸丢臉,可無君子之禮,卻不能丢君子之行,我知恩圖報,不能眼睜睜看着阿婆去死。”
雲洇眼睫微顫,沉默良久,當唐季揚以為她會答應同自己一道去虔州時,雲洇卻問:“方才孫小姐來,和你說了什麼?”
唐季揚反笑:“都這個時候了,還關心這個?不過是讓我遞話給你,讓你再考慮一下上回用膳時說的事而已。”
果然如此……
雲洇沉吟不語,隻站着俯視擡眼看她的唐季揚,一個主意,漸漸在她心中成形。
依舊是隔着層水霧的淚眼,唐季揚卻能透過它感覺到,雲洇對他的态度不一樣了。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雲洇洇于衣袖下的手虛虛握成了拳,當即又松開了,她眼中常常盛着片死寂的湖,如今湖面卻被風掀起了波浪,她道:“你可不要後悔。”
“當然不會!”
談妥,雲洇簡單洗漱了一番,到廚房煮了稀飯,叮囑唐季揚等它煮好後盛一碗吹涼了喂給王阿婆,自己便出了門。
唐季揚望着她出門,又廢了一番大功夫給王阿婆喂了粥,便覺困倦不已,看看自己關節處已呈現青紫色的手掌,想來昨晚太過意氣用事,卻并不後悔,甚至對自己的大度異常滿意。
親人病重,想讓他這個沒來多久的外客離開麼,他能理解,
沒關系,自己大人有大量,帶着她們一起去虔州,豈不就兩全其美了?
想着,唐季揚笑着搖搖頭,對自己的機智與寬容頗為無奈,回廂房睡回籠覺去了。
感覺剛睡着,靜悄悄的院子就似乎來了人,吵吵鬧鬧,不知來做什麼。
唐季揚想揉揉眼,要起身去看看什麼情況,卻發覺自己雙手雙腳竟不知被誰捆住,驚慌之下立馬想到那夜還令他心有餘悸的怪物。
掙脫一會掙不開,他隻能大喊雲洇,希冀她這時已經回了家。
幸而,聽見他的叫聲,雲洇推門而入,唐季揚大喜,正要讓她給自己解綁,就見孫撫琴在門口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孫——小姐,怎麼來了?”
唐季揚不安地看着雲洇,才發覺雲洇也笑得耐人尋味,便本能地向後退去,問:“你剛才出門,就是把她找來了?”
“是啊,”雲洇大方地承認了,說:“上回用膳,她同我道,若是将你賣到孫府,就給我一袋銀子。”
唐季揚呆住,所以剛才,她才問他孫撫琴來做什麼。
他嘴有些不聽使喚,笑容中帶些絕望:“你答應了?”
雲洇點頭,一副你明知故問的模樣。
還真是……這人還有沒有良心,他剛剛才說要帶她去虔州!
唐季揚怒極反笑:“豈有此理,我沒答應,你怎可将我随意賣掉?”
“你不是答應了嗎?”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唐季揚着急地要将繩子解開,卻起了反效果,繩子越解越緊,自己反而更加動彈不得。
“你不是說要帶我和青姨去看病嗎?青姨昏迷不醒,總要馬車才行,所以,”雲洇笑得人畜無害,說:“拜托你犧牲自己,給我倆湊了路費,當作對我們的報答了。”
“那我可怎麼辦!”
唐季揚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掙脫,反倒從床上掉了下來,他龇牙咧嘴,不管是身上還是心裡都疼得不行。
雲洇鐵石心腸,見他這幅慘樣,竟徑直離開,留孫撫琴與唐季揚獨處。
見自己剛剛才買下來的唐季揚摔倒在地,沾了全身的灰,孫小姐倒是心疼,想用手去撫他的臉,卻被求生欲極強的小少爺躲了開來。
似乎極喜歡唐季揚,孫撫琴倒也不惱,手卻添了力,霸王硬上弓般捏住了他的臉。
“你、你想幹什麼?”唐季揚滿眼驚恐,撅着嘴模糊不清地說。
“小少爺,别怕,我哪會對你做什麼?”
孫撫琴笑得如菩薩般柔情,說出來的話卻比上個學期還要狠毒。
唐季揚像隻蚯蚓般一點點往門外挪去,幾乎快要到時,又被孫撫琴輕巧地拖了回去。
不要啊,唐季揚絕望地看着日光離自己越來越遠,聽到了令自己如墜冰窖的話語。
“我買了你,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以後就老老實實當我的童養夫吧。”
仿佛受的刺激實在太大,唐季揚頭一撅,直挺挺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