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唐季揚雖在密室被人面猴抓傷數處,幸得隻是些皮肉傷,他最擔心的,反倒是那顆聞了就讓人産生幻覺的藥丸。
秦煥将人面猴全都打倒以後,雲洇就幾乎踩着點似的急匆匆帶着縣令一群人過來,唐季揚心中有氣,回了家後不肯搭理她,隻肯理她請來的馬大夫。
“大夫,你确定我以後不會出現幻覺了?”
“我已把了不下十次脈,說了不會就是不會。”
見馬大夫被唐季揚問得頭疼,唐季揚又不死心地還要再問。
雲洇忙說:“大夫,還是給唐公子開個安神的方子吧。”
一個兩個都這樣……
馬大夫胡亂點點頭,開了方子就腳不沾地地走了。
唐季揚對雲洇沒好臉色,陰陽怪氣道:“你可别往藥裡加什麼東西,我可不想醒來又被你賣到哪個劉府王府去了。”
雲洇抿嘴一笑,順着他道:“你如果覺得這樣說話心裡會好受點,就說吧。”
哼!
本來要是雲洇能道個歉,唐季揚氣立馬就能消了,可她卻甯願聽他陰陽怪氣,也不能如他所願。
想說的所有尖酸刻薄的話,偏偏碰上一團棉花,他更生氣了。
“這個還你。”
唐季揚拿出那把一直放在胸前的匕首,抛給雲洇。
那日雲洇在柴房,欠揍似的說要施舍給他衣服和鞋子時,他就想到鞋子本就是自己的,可不是她買的,便猜測雲洇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于是待柴房隻剩他一人時,他将靴子脫下,才發現裡面竟鋪了層棉花,等掏出來,發現一把匕首的刀身和柄分别壓在底下,還有兩張紙條,各寫了一個字——“忍”和“等”。
本來靴子突然多了這麼些東西,他應該能察覺到才對,可一路被擡着進了孫府,在柴房雙腳也被捆了起來,以至于要雲洇提醒,他才發現了蹊跷。
也虧得這把匕首,他才撐到了秦煥過來。
不過……
唐季揚橫眉冷對:“你缺路費,我去找縣令要就是,為何非要把我賣過去?讓我等,自己又來得如此慢,想我死不成?”
雲洇将匕首收好,低聲笑道:“要是你能說服縣令給你路費,還呆在我家做什麼?再說我哪知道孫府還有人面猴等着你?”
前半段話,說的唐季揚有些心虛,可後半段,他可是一點不信。
不知道,還能知道把縣令帶來?
他看這臭丫頭不僅知道,還清楚得很,就等着把他當餌将孫府一網打盡呢。
“算了,不和你計較。”
唐季揚沒個正形地躺在椅子上,說:“我餓了,要用膳。”
本以為他已經夠給雲洇面子,幫了她這麼大個忙,伺候一下他的少爺脾氣不過分吧?
不料雲洇卻像是和他杆上了,抿唇道:“不會做。”
唐季揚瞬間炸了:“不會做?不會做你今早提過去的食盒裡裝的菜是誰做的?我可不知道你還有個妹妹叫田螺。”
本是充滿憤懑的語氣,雲洇卻被唐季揚的話逗笑了,半認真半玩笑地說:“我這手總是觸碰屍體,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勸你不要吃。”
什麼屍體不屍體,上回她做的粥都喝了幾碗了。
唐季揚認為雲洇是随便找了個借口,不讓他吃飯,于是麻溜地跑到廚房,打開鍋蓋,果見幾個白花花的胖饅頭和小菜在裡頭,正散發着陣陣熱氣。
肚子應時應景地叫了起來,唐季揚便拿了托盤将菜和饅頭搬到樹蔭下的石桌上,洗了手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雲洇怔愣地看着唐季揚行雲流水的這一系列動作,連手上捧着的書都忘了看。
唐季揚邊吃邊打量雲洇,見她沒有要一起吃的意思,便也放下了筷子,囫囵咽了下去,警惕道:“你怎麼不吃,這裡面不會放了藥吧?”
……吃了才問。
雲洇不答,見唐季揚給她也拿了副碗筷,便放下書坐到對面一同吃了起來,又莫名問道:“好吃嗎?”
“還行吧。”
見雲洇吃了起來,唐季揚也放心地又拿了個饅頭,勉強評論:“吃不死人。”
這話吝啬,着實算不上誇獎,但雲洇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笑得眉眼彎彎,日光透過碧葉的空隙透在她臉上,一時竟蓋住了皮膚因營養不良而顯現的黃,凸顯出了五官的勻稱柔美。
唐季揚呆呆看着雲洇盛着盈盈水光的眼,口中食物忘了咀嚼。
院中寂靜一片,片片綠葉落下,在空中搖曳。
随着一道筷子碰撞瓷碗的清脆聲落下,唐季揚大驚道:“你笑什麼,不會菜裡真有毒吧?”
……雲洇懶得搭理他,說:“愛吃不吃,總之明日就去虔州,你想吃也沒有了。”
誰會想吃?唐季揚癟癟嘴,但沒頂嘴,因為終于可以去舅父家了。
“為何明日出發,我傷不重,不必顧忌。”
“并非顧忌你,隻是今晚我們還有事要幹。”
“什麼事?”
唐季揚好奇問,可雲洇卻慢條斯理地吃飯,不肯告訴他,吊得唐季揚抓耳撓腮,心癢難耐。
直到放下筷子,雲洇擦了擦嘴,才去裡屋将一個木盒拿了出來。
“我勸你不要邊吃東西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