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别人說,宋濯經常和女生一起晚間在社區人工湖附近聊天散步,從薄息霧氣的傍晚走到星雲高挂的暗夜,兩個人同戴一副耳機在欄杆邊吹風聽歌,甚至還有人曾經看到他們在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牽手上車要去哪裡......
葉靜瀾是越聽越上頭,擰眉問了是誰。
對方煞有其事地說了。
聽了名字後,葉靜瀾忽地爆笑一聲,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擺擺手對對方說,“不是,不是。那是我們宋濯教着薛家那小丫頭英文呢,她成績差,期中一考試完就蹲在門口秋千那哭,任誰看了都覺得老可憐勁的,我們就讓宋濯給她補習,都補了三年了。宋濯比賽的團隊經常有外籍工作人員,他口語好。哎呀,不是的。”
“可他們還牽手呢!”
“他們從小牽到大,哥哥妹妹的,有什麼稀奇的。薛芙那小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馬虎的很,又愛走神,過個馬路,宋濯他身為男的,護着,應該!”
“可他們已經是高三學生,男女有别了。”
“行了行了,是誰,都不會是他們倆,這倆一點不來電,就昨晚上兩個人在我家飯桌上吵着最後一顆紅燒雞蛋該誰吃,一點都不讓對方,甚至最後拌上嘴,還掐上架,打賭籃球比賽輸赢,誰輸就誰洗一周碗,當對方小跟班。”
就為了顆紅燒雞蛋,說出來,真是贻笑大方的幼稚笑話了。
早戀?
在他們之間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一點火花也沒有。
葉靜瀾同人說完話,擺擺手,讓鄰裡不要亂傳,然後就輕輕松松回家去,洗菜剁菜,切肉爆油,知道他們愛吃雞蛋,還特意多準備了好些。
砂鍋裡炖着雞蛋紅燒肉,她開開心心地在圍裙上擦手,拐進兒子房間,想着養了一個這麼好兒子,都不需要她挂念操心的,青春期除了為賽車的事情和他們鬧過别扭,其他都沒岔子,日子真的順心。
順心到,她還哼起了春風小曲。
心情好,還想着宋濯晚上集訓回來,得給他換個幹淨被套,得給他的房間打掃打掃幹淨。
結果,春風小曲戛然而停。
用着雞毛毯子掃書架灰塵,她抽出了其中一本不太和諧排序的書本,也就在那本書裡,找到了一封未署名的情書。
上頭的筆迹,還很眼熟,像是......
她心裡大駭,就是她說不可能的,那個隔壁家薛家小丫頭,薛芙!
這件事葉靜瀾也立刻就打電話給了在急診科護士站值早班的薛芙母親,吳鳳君。兩人在當事人還沒回家的半天時間裡,火速合謀。
先找了葉明禮的媽媽,在她工作的百貨公司專櫃買了兩條十字鍊。
然後回家後一起吃飯,兩個人一鼻一眼,印發小單張,宣讀希伯來書,美曰其名為他們的考試還有比賽增加玄學,但實際旁敲側擊,宣讀教義,想用上帝來束縛一些不該有的青春躁動苗頭。
葉明禮的媽回家後把這件事當案例講,同時也教訓葉明禮心思多放學習上,叨叨了他一晚上,還順便教訓起了在心外科升不上副高的葉爸,吵起了架。
所以這件密謀事,葉明禮知道,也記得牢。
畢竟,也還是他不小心爆了宋濯和薛芙的事,“不是,那封告白信是隔壁班女生塞給薛芙,讓她轉交給宋濯的,下雨天,薛芙放口袋裡不小心掉了,她重新謄抄的。”
于是葉明禮的媽又告訴了薛芙和宋濯的媽,這件事才被當做了小烏龍一件,家長們都松了一口氣,再也沒提。
再加上後來兩個當事人還吵上了大架,薛芙一高考完甚至早早去了平京市報道,也不去機場送要出國讀書的宋濯。
哪裡說得上有一點點感情,是着着實實的冤家才對!
于是,這事不了了之。
随着時間推走,成年了,工作了,這件事塵封在記憶裡,差點也都淡忘了。
“是嗎?”
宋濯現在也才剛知道,莞爾了下,翻轉了手腕,看着眼前梵克雅寶的十字鍊。這條手鍊也不再是當初的那條十字鍊了,是新的,是他比賽的幸運符,每場比賽都戴。
别人送的。
葉明禮也知道這十字鍊和以前不是同一條了,隻是緬懷一下當年往事,等着薛芙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嘴而已。
不過他也笑說,“家長們是談性色變,操碎了心,可當時,正處在知識高峰的少年少女,誰不多多少少有點小門道知道點。”
“你,我知道,就不用說了。”
“但,薛芙以前是怎麼那麼可愛,被靜瀾姨和鳳君姨哄得一愣愣的,還寫下了保證書,發誓絕對不早戀,也絕對不亂搞男女關系的。”
當時的薛芙天真的很,軟綿綿的,一眼好糊弄,與現在的差别可大,現在是一點委屈都不吃,飒氣也英氣得像帶刺野玫瑰一樣,判若兩人。
但,潛移默化的,是不是現在還信長輩們宣讀的那個教義呢。
葉明禮刮刮太陽穴邊,嘴邊還是忍不住笑,又說回了宋濯和林若瑤。
“你和林若瑤兩個人工作都那麼忙,還長期異地,可别搞信教那套,還存天理滅人欲的,成年人正常需求,很正常。”
“聽說過沒,無色不成妻。”
重點,“别學薛芙,把前男友整的吃素,吃得都找前妻去了。”
忽地,冷風嗖地從背後灌進來。
薛芙正好回來,開車門正好聽到這句。
葉明禮嘚嘚瑟瑟地正在攤手宣講他的成人三觀,調和點氣氛,一時半會兒沒留意外頭腳步聲,聽到車門開的聲音後,背僵直了,轉頭瞬間閉了嘴,尴尬若有其事地咳嗽一聲,又一笑。
“回來啦?”
“恩。”
薛芙進到車裡來,無表情,抛了便利店買來的飲料給葉明禮,也給宋濯。葉明禮摸了摸涼飕飕的後頸,心虛說了聲謝,打算當沒事發生。
但随即,卻被曾經“天真可愛”的薛芙在後座幽幽冷罵道,“葉明禮,聽說過無色不成妻,那你聽說過沒,無氣受人欺。”
“聽過啊,大文豪蘇轼說的是吧。”
邦邦兩聲響,後座的兩個抱枕砸進了裝瘋賣傻的葉明禮懷裡。
“你可真有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