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晉帆意味不明朝公交車行駛的方向看，賣關子：“你覺得徐晚意會平安到家嗎？”

心底一沉，江樾轉轉眼擰起吳晉帆的衣領，狠戾道：“什麼意思？”

吳晉帆用力掀開，漫不經心：“沒什麼，剛剛那輛公交車上正好有個朋友而已。”

出租車在路邊停下，江樾慌忙拉開車門，被吳晉帆攔住：“诶别急，我還沒說完。徐晚意能不能安全到家，就看你怎麼做了...”

江樾沒說話，按捺住心底恐慌，睨了一眼吳晉帆。

後者左右環視：“這兒人太多了，換個地方說話？”

出租車攔住前行的路，喇叭聲此起彼伏，司機大聲吼：“走不走？！”

江樾再三猶豫，最終合上門，跟着吳晉帆離開。

-

高考第一天，氣溫驟降，狂風暴雨肆虐大地。

高考第二天，仍是個暴雨天，甚至比昨天更加猛烈，電閃雷鳴，讓人不安。

考場内，白熾燈冷白，座位稀疏，衆人埋頭下筆不停，甯谧氛圍下沉悶的雨聲在耳旁格外清晰。

距考試還剩十五分鐘的提示音響起。

窗戶留了條縫，冷風襲來，窗外大樹被吹得簌簌作響，随即灌進教室。

徐晚意打了個顫，阿嚏一聲，繼續寫最後一道曆史大題。

五分鐘後，徐晚意放下筆，開始檢查答題卡。确認每道題回答完整後，徐晚意又重新檢查了一遍選擇題。

距考試結束還有三分鐘，教室内傳來窸窸窣窣試卷翻頁的聲音。

廣播傳來提示音，文綜考試結束。

徐晚意等待監考老師收完試卷，起身離開。

教學樓人潮擁擠，有人在讨論試題難度，有人在讨論第一題選什麼，有人在讨論主觀題有沒有寫偏。

徐晚意自動隔絕外界消息，埋頭順着人群下樓。

屋檐下雨水嘀嗒傾瀉，徐晚意撐開傘，邁入室外。一朵朵雨傘穿行在雨幕中，彼此傘緣觸碰不斷。

校門口車水馬龍，徐晚意繞開坑窪，褲腿被雨水濺濕，準備上天橋時，有人叫住了她。

“徐晚意——！”

叫“小意”沒應，有人直接呼喊大名。

徐晚意轉過身，看到池佳站在路邊朝她大幅度揮手。她單手撐傘，另隻手回應。

池佳上車，徐晚意繼續往上走。

*

坐公交車回到家時，陳金香在炒最後一個菜。

即将搬回南城，客廳堆積着無數紙箱雜物，徐晚意提腳繞過紙箱回到卧室，從抽屜裡拿出手機。

江樾十一點四十五給她發消息，說了句考完了。

好奇怪。

這兩天江樾話很少，多發陳述句，每科考試結束都會告訴她考完了，再無其他。

徐晚意告訴自己，也許是因為高考複習吧。

她回複：【我到家了】

江樾沒回。

徐晚意放下手機，開始複習英語作文模闆。

吃完飯午睡了二十分鐘，出門的時候雨小了些許。

進學校，過安檢，進考場，機械完成一切。

距考試開始還有半個小時，教室内空着一半位置，監考老師站在前面四處環視。

徐晚意偏頭看向窗外，心情異常平靜。

雨變大了，雨水順着玻璃窗傾瀉而下，雷聲轟鳴。

······

拿到答題卡，徐晚意填完信息後，呆坐着靜候考試開始。

天氣惡劣，就算是把門窗關緊，仍能依稀聽到窗外淅瀝的雨聲。

播放英語聽力時，徐晚意高度集中注意力，聽得比以往更加認真仔細。她盡量不讓自己受到雨聲幹擾，完成英語聽力的作答。

廣播停止播放，衆人開始答題。

教室内靜谧，雨水聲音變得沉悶，夾雜着下筆的唰唰聲。

考試時間一晃而過，廣播提示僅剩十五分鐘。

徐晚意完成作文作答，開始檢查前面的選擇題。

檢查完沒有需要修改的選項，正好考試結束。

考試結束了，她的高中生涯也結束了，未來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未知。不過，不管發生什麼，她相信，都無法将她擊倒。

就算在學校門口看到别的家長帶花來接送小孩，抱在一起歡慶高考結束，她的内心也不會有任何的波動。

她不管别人，隻覺得背負在身上的學習壓力終于可以釋放了。但這口氣還沒松完，當徐晚意回到家時，隻能說，她的想法還是太稚嫩，太天真。

現實給了她狠狠一擊。

當她打開門看到鞋櫃旁那雙陳舊的黑色男士運動鞋時，心跳忽然停止。她的身體不斷往下陷，陷入深淵，陷入泥潭，無法自拔。

電視機正在播放一檔綜藝，徐晚意心提到嗓子眼，換鞋進門。

沙發上坐着穿黑色長袖的男人，寸頭，面目滄桑。察覺到動靜，他偏過頭。

徐晚意與他對視的那刹，渾身一顫，連瞳孔都忍不住縮動。

那個不願回憶的人，又出現了。

她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好像失聲般，嗓子痛到無法出聲。終于，她在男人帶有壓迫感的無聲注視下，啞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