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然沒說話,池佳拍腿站起身,朝走廊盡頭走去,開始撥電話。
*
一個小時後。
徐晚意按照池佳發給她的地址,找到住院部六樓。
電梯門打開,徐晚意跟在人群後方離開電梯,看到池佳和于安然兩個人等在門口,表情凝重。
徐晚意不由握拳,心底不安:“江樾到底怎麼了?”
池佳先前在電話裡隻是讓她來一趟醫院,說江樾出事了,并未告知江樾的具體情況。
于安然歎了口氣,上前挽住徐晚意的手臂,“走吧,我帶你過去。”
夜裡住院部清淨,走廊空無一人。徐晚意惴惴不安,被帶到病房門口。
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徐晚意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心裡咯噔了下。
她看傻眼,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江樾。
于安然收回視線,開始講述事情經過。
時間回到三天前,她的父母和江樾的父母有個飯局,她正好沒事也去了。吃飯中途,江樾的父親接了個電話,表情很不好。後來她跟着趕到醫院,看到江樾渾身是血被搶救,差點吓暈。
徐晚意怔怔問:“誰幹的...?”
于安然:“吳晉帆。”
吳晉帆,又是吳晉帆。前天,前天不就是她和江樾一起坐公交車的那天?然後,江樾說要回學校一趟。難道那個時候,江樾就看到了吳晉帆嗎...?
徐晚意疑惑:“為什麼...”
池佳猜測:“會不會是因為前兩次的事情...?”
于安然從陳逸鳴那有所耳聞,“有可能吧,警察那邊還在調查,反正那天的人抓了十多個。”
徐晚意哽住,難以置信,“...十多個?”
于安然艱難點頭,轉述從警察那了解的信息。江樾一個人,對方十多個人,最後撿回了一條命都是萬幸。肋骨斷了一根,脖子骨折,腿骨折,身上全是傷,幾乎找不到一處好的地方。昨天她看護士換藥的時候,都無法直視那些傷口。
蓦然想到江樾做筆錄時,說對方用徐晚意來威脅他,于安然問:“小意你回家的那天,有感覺有人跟着你嗎...?”
徐晚意大腦叮一聲,回憶起前天下公交車後确實有個戴帽子一身黑的男人跟在身後,但隻跟了一段路,她警惕心很強,察覺到那個男人接了個電話就轉身走了。
講完那天行為異常的男人,徐晚意不敢相信:“所以...那個人和這件事也有聯系對嗎?”
于安然點頭,猶豫要不要說:“他...”
徐晚意接話:“吳晉帆用我來威脅江樾...?”
于安然和池佳都沒說話,答案不置可否。
得知江樾受傷與自己有關,徐晚意受到沖擊連退兩步,伸手扶住門框。難怪,難怪那天江樾打電話問她到家了沒有,原來是在确認她的安全。
“小意——”
于安然和池佳紛紛伸手,被徐晚意無力掀開。
她順着牆壁癱坐到長椅上,大腦一片空白。所以說,那天吳晉帆用她來威脅了江樾...
于安然坐到徐晚意身側,握住她的手,“小意,你——”
聯想起高考期間的異常,徐晚意擡起頭打斷于安然的話:“江樾沒考試?”
于安然沉默片刻,點頭:“嗯。前兩天的消息,都是我回的你...”
江樾失去意識前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她用手機回徐晚意消息,不要讓她在高考期間知道這件事情,怕影響她考試。
徐晚意恍然大悟,難怪隻有寥寥幾字,難怪語氣那麼奇怪。原來那根本不是江樾發的。
鼻尖酸澀,淚意湧上來,徐晚意吸了吸鼻。
于安然歎氣:“前兩天他的意識斷斷續續,今天才完全清醒。你...進去看看吧...”
*
病房内,陳逸鳴和賀煜站在病床旁,觀察床上撿回半條命的人。
右腿綁了石膏,脖子戴了頸托,額角有塊紗布,嘴角有傷,側臉有傷,眼角也有傷。
再看還是很慘,陳逸鳴嘴硬嘲諷:“江樾你可真行,真不怕那群人把你打死。”
一個人對抗十多個人,好在一個過路的阿姨報了警。
江樾頭沒動,黑眸睨了眼,“滾。”
淨說些風涼話。
賀煜嘴角扯了下:“你這可真趕在十八歲末遭了一劫。”
越看心越緊,陳逸鳴倒吸口氣,有些哽咽:“算了,人沒事就行。”
考完從于安然那得知江樾出事的消息,連家都沒回就和賀煜慌忙趕過來。誰能想到,江樾在考試前會出這麼檔事。
見陳逸鳴抽抽噎噎,江樾連忙叫停:“别哭啊,把你眼淚給我收回去!”
蓦然想到什麼,陳逸鳴問:“徐晚意知道這事兒嘛?”
病房門被輕聲推開,有腳步聲走進來。
江樾以為是于安然和池佳,沒在意:“還沒說。”
陳逸鳴笑:“你打算什麼時候說?”
江樾沉默了,“不知道。”
他不知道怎麼說。說他被揍了,說他沒參加高考,說他現在人躺在醫院裡。
賀煜知道江樾是為了讓徐晚意安心考完,他勸:“早晚都會知道的啊,現在也考完試了,不影響。”
江樾沒說話。根本原因不在這裡。徐晚意是順利考完了,可他根本沒參加高考。他在考前憧憬的未來,轉眼化為泡影,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徐晚意。
也不能完全面對自己。
“也不是那個...”
“你打算瞞一輩子是嗎——?”
熟悉的聲音響徹病房,三個人愣住,尋找說話的人。
病房門口,徐晚意雙手握緊,眼眶盈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