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枕在西奧多的大腿上!
赫萊爾的臉瞬間漲紅,一溜煙爬了起來,撓着後腦勺,語無倫次地說道:“對不起……我、我、我太困了,一不小心睡着了!我、我去趕馬車!”
風暴烈酒在外面笑得直拍車廂,伸手按住他探出簾外的腦袋:“我趕夜車,你明天早上再交班吧。現在,讓西奧多好好休息,他照顧大夥忙了一整天呢。”
赫萊爾忙不疊地走回後座,端正坐直,拍了拍大腿,結結巴巴地說:“請、請休息!”
西奧多看着赫萊爾滿臉通紅的窘迫模樣,嘴角微微上揚,毫不客氣地躺了下去,纖長的脖頸枕在赫萊爾的大腿上。他的呼吸平穩,很快便沉入夢鄉,而赫萊爾則完全沒法冷靜下來。
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滲入皮膚,赫萊爾感覺自己像被火烤一樣,心髒砰砰直跳。他偷偷低頭瞄了一眼,西奧多的睡顔安靜祥和,眉眼柔和得不像是現實裡會存在的人物。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晨星傭兵團的成員們逐漸建立起彼此的默契和依賴。福勒斯特雖箭術高超,但體力并不算特别出色,頻繁的走位和高精度射擊讓他難以長時間戰鬥,每當他精疲力盡時,卡洛克總會第一時間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如今,這對搭檔已然習慣了彼此的存在,此刻正靠在一起閉目養神。而陳則獨自坐在另一邊,準備在半夜接替風暴烈酒趕車。
赫萊爾看着熟睡的戰友們,忍不住感歎。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擁有這樣的戰友,能與他們出生入死,并肩作戰。這種被信任和被照顧的感覺,比擁有再多的金币和巧克力都要幸福。
夜色下,馬車在廣袤的荒野上疾馳,帶着他們奔赴新的旅程。
——
原本五天的路程,在日夜兼程的快馬加鞭下,僅用了不到三天便抵達王城。赫萊爾主要負責白天趕馬,夜裡則半害羞半強硬地靠着西奧多入睡。等到達王城時,六人皆是風塵仆仆,滿臉泥沙,就連氣質出衆的西奧多也難以避免地灰頭土臉。破破爛爛的衣服讓他們看上去更像是逃荒的難民,險些被看守城門的騎士攔下。
進入城門後,馬車直奔光明教廷,而赫萊爾則率先帶領團員前往傭兵大廳交付任務。
上次接待赫萊爾的辦事員見他掏出五株仍舊保持存活的劍齒蘭,震驚得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驚叫道:“天呐!這真的是劍齒蘭?!而且它們還活着!”
霎時間,整棟傭兵大廳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不論是正在交接任務的傭兵,還是辦事的職員,甚至連大廳外的居民們也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起晨星傭兵團的沙漠之旅。
赫萊爾見狀,挺直腰闆,鼻子翹得老高,滔滔不絕地向衆人描述他們在荒漠中的經曆:“很危險!但是最大的危險已經被我們,還有風暴烈酒和陳大叔解決掉了!”
他繪聲繪色地講述着與沙王克裡瑟曆斯的激戰,興奮地展示自己背後的傷口,指着卡洛克臉上的傷痕,大聲說道:“你們看看!那可是沙王的鉗爪留下的痕迹!那家夥有多可怕你們根本無法想象!”
圍觀的人群驚歎連連,啧啧稱奇。遠離邊疆的城鎮居民對神秘的閃爍荒原所知甚少,更别說聽聞沙漠本身居然擁有自我意識,并創造了一個如此恐怖的生物。
事實上,在回城途中,西奧多已經囑咐赫萊爾等人,不要把瘟疫法師的事情外傳。
“這件事若是傳開,會讓許多人陷入恐慌。”西奧多語氣平靜,但眼神裡帶着些許隐憂,“更重要的是,光明教廷必須維持民衆的信仰。失去信仰,光之靈泉便會枯竭,人類的城鎮将難以抵禦黑暗生物的侵襲。”
赫萊爾對此并不在意,他隻是随口向傭兵們提及了他們與沙王的戰鬥,卻隻字未提那場真正決定命運的惡戰。
而福勒斯特和卡洛克則始終沉浸在屬于他們二人的世界裡,這幾日幾乎形影不離,赫萊爾也懶得過問他們每天在做些什麼。
最終,晨星傭兵團首戰告捷,成功完成任務,并領取了兩千六百枚金币的報酬。扣除路途開銷的九十枚金币後,赫萊爾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他當即決定給每位團員發放七百金币,剩下的三百金币作為團費。
拿到第一筆傭金的赫萊爾毫不猶豫地買了一袋什錦巧克力,像個剛發薪水就迫不及待揮霍的孩子。他把弗裡茲贈送的法師長袍送去裁縫鋪修補,順便給福勒斯特和卡洛克各買了一套結實耐穿的戰鬥便服,又拐去鐵匠鋪修繕破損的鎖子甲。忙碌一天後,三人暫住在旅館,準備休整幾天再做打算。
然而,夜色剛剛籠罩王城,光明教廷的人便找上門來,語氣客氣卻不容拒絕地請他們前往教廷會晤。赫萊爾知道,這是上層人物要問詢瘟疫法師的事,于是乖乖地坐上了那輛樸素的馬車。
王城的夜晚燈火輝煌,飯店與酒館人聲鼎沸,濃妝豔抹的舞女在高台上扭動腰肢,悠揚的樂聲穿梭在街巷之間。華服加身的王公貴族們乘着馬車駛向劇院,或赴宴交際,巡邏的騎士維持着表面的秩序,酒醉的傭兵們聚集在一起吹噓戰功、交換情報。偶有沖突爆發,然而王城嚴禁私鬥,最終也不過是互相叫罵幾句便作罷。
赫萊爾靠在車窗,看着這座繁華至極的城市,不禁感歎世界的遼闊與多樣。他咬了一口巧克力,連味道都比黎明小鎮的要醇厚許多,難怪總有人想要留在這裡,尋找屬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一路沉默,馬車駛入光明教廷,從側門進入,一路穿過環繞的白色回廊,最終在一座沉靜肅穆的建築前停下。
“到了,請各位下車。”随行人員冷淡地說,“請謹言慎行,随我來。”
赫萊爾下意識地抓緊劍柄,和隊友對視一眼,低聲咕哝:“這氣氛怎麼比面對克裡瑟曆斯還壓抑?”
他們被帶入一間寬敞的會議廳,圓桌邊已經坐了一圈人,風暴烈酒翹着二郎腿,舉着酒壺向他們眨眼示意,而聖騎士陳則不動聲色地拍掉他手上的雪茄,随後朝晨星傭兵團點頭示意。赫萊爾掃視四周,發現西奧多就坐在主位一旁,一臉凝重,而在他身邊,則是當初魔法測評時見過的那位嚴厲老者。
不過,真正吸引赫萊爾目光的,是主座上的年輕男人。
他眉目清秀,穿着藍色為主的法師長袍,給人一種威嚴卻又莫名平和的感覺。他嘴角噙着笑意,目光透徹地掃過衆人,聲音溫和而不失力度:“請坐,我是奈裡夫。”
赫萊爾等人落座,明顯不太适應這種嚴肅的氛圍,而奈裡夫依舊微笑着,簡單介紹在場的教廷與騎士團高層,随後直接切入正題。
“瘟疫法師出現在閃爍荒原。”西奧多沉聲說道,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試圖奪取神識碎片,不知是否成功。”
這句話無異于在會議廳投下了一顆炸彈,衆人皆露出震驚之色,甚至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然而,奈裡夫隻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恢複了從容的笑意。
“羅坦德吉利的命星在前幾日沖擊了我的星辰領域,”他的聲音依舊平穩,“我還以為這是創世神對我開的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