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暖流攀着花意清的小臂漫延，傳來一陣酥麻。趁她失神之際，那溫熱的手加大了力道，一把将她整個人拉了過去。

恰好跌到了他的懷中，花意清瞬間似置身溫泉，潮水裹身，暖意緩緩流淌。她本想推開，可見他被咒折磨得厲害，便隻輕輕向後挺了挺後腰，并未掙紮。

雙身相觸，隔着層層衣物，程楚秀仍嗅到了殘留的皂角香氣，仿佛能感受到浴水的溫度。

随着氛圍愈熱，香氣也愈濃。

所有感官，瞬被侵占，程楚秀不由得身子一軟，順勢連帶着對面的身軀一同倒下。

他半跪，撐着地，艱難弓腰，将花意清罩了起來。

二人身體未接觸到一毫，可那露骨的眼神似早就将她的身體輕撫了一遍。

墨黑的眼瞳迷離起來，似染上了一層水霧，離她越來越近。程楚秀将頭慢慢低了下來，燭火與熱氣交織，襯得俊俏臉龐比白日更加成熟。

現在想想，平日裡接觸的男人本就寥寥，這番俊秀更是從未遇過。遂見他這副算得上為意亂情迷的模樣，花意清心底似燃起了火苗。

更想到他此時此刻為她所迷，火光高漲。

一時沉浸，花意清平躺在地，嘴巴微張，目光勾勒着他的眼、鼻、嘴，似在看畫。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溫熱而清冽，夾雜着若有若無的茉莉香，将花意清從荒唐的想象中喚醒。

壓迫力越來越近，可她不害怕，隻輕輕上下扇動睫毛，直到刷到了他溫紅的臉頰。

她相信，就算是咒術所趨，他也定不會做出強迫為難之事。

果然，他微閉雙眼，别過頭，埋在了她的脖頸間。

他喃喃低語，一片濕熱蔓延。

細語順着脖側爬到了耳朵裡，似有毛絨在撓，花意清不禁聳肩，推了推他：“說的什麼……聽不清，起來說。”

倒也聽話，他又緩緩擡頭，身子直起，橙紅燭火又映在她的臉上。

身子躺得有些僵，花意清側過身，打算爬起。可對面那人貌似誤會，以為她想趁機溜走，直接把住了細長小腿，猛地拽了過去。

随着驚呼聲揚長，那雙手撈起她的腰。

速度之快，反應過來時，花意清發覺自己正雙腿跨在他的腰間，放置兩側。

動作大膽，手卻安分，他隻把着她肩膀，絲毫未向下移動。

程楚秀生得高大，二人眼睛一上一下。

他微微俯視着那張曾令他印象深刻的臉。朗目直勾，眼睑泛紅，他嘴巴張了張，似在說着什麼。

“慢慢說，”花意清并不害怕，反倒更加耐心，“我在聽。”

她知道這感覺有多難受。

那日在船上，她烈火焚心，可他并未拂袖離去。

這次，她也一樣。

程楚秀喉嚨嗚咽幾聲，将頭又埋在了她的脖間，終于說清楚了一直念叨的話：“為什麼……把我的腰帶……送給他？”

他竟然真的知道腰帶的事。

沒多探究原因，反正現在問他，他也說不清。趁他還有些意識，花意清好聲好氣解釋道：“不是你說不喜歡亮色嗎，怕你不喜歡……”

“為什麼……把我的腰帶……送給他？”

脖間頓時滾燙濕潤，随後溫熱氣息抽離，四目相對。

眼眶染紅，眼中的委屈幾乎溢了出來，睫毛浸濕下垂，頂部還挂着一顆晶瑩淚珠。

他竟然哭了。

花意清詫異，下意識擡手，幫他擦去眼淚。察覺到動靜，他緩緩擡眼，淚珠滴落，掉到了舉起的手背上。

“為什麼……腰帶送給他……”

終于意識到不對，花意清連忙環住了他，輕撫他的後背。

他的意識已然混沌。

不過……花意清又忍不住側頭看去那委屈下垂的淚眼，濕漉漉的睫毛帶着水光。

她的瞳仁微微放大。相比白日的趾高氣昂，她竟更喜歡他掉眼淚的樣子。

他半跪在她懷裡，嘴裡吐着熱氣，鼻子抽吸，碎發蹭過她的鎖骨，帶來小癢意。

明明最喜歡端正身子挺胸昂首，此時卻願弓着身子嗚咽細語，甚至花意清覺得，若他有尾巴，那長尾定會焦灼地來回擺動。

不知是真看到了他搖尾巴的景象，還是因他呼出的熱氣逗人，花意清止不住嘴角上揚，但手中仍認真撫着他的後背，但願這咒快些散去。

半炷香的時間，應差不多了。她停下動作，把着他的肩膀，二人面對面。

“我是誰？”她指了指自己，看他意識是否恢複。

“你是……”眼淚已幹，程楚秀眨了眨幹澀泛紅的眼睛，左歪頭，右歪頭。

“完蛋……”花意清有些擔憂，“不會傻了吧……”

“你是……”程楚秀眯了眯眼睛，突地彎起眼睛，“你是……我的王妃。”

“……”

得，真傻了。

不僅傻了，還做起了大夢。

“你以為你是誰，”見他紅着臉的傻樣子，花意清笑了，“你以為自己是王子嗎？”

話落，她後脊發涼，有些害怕，連忙東張西望。

畢竟自己的冥配就是王子，若他靈魄來到此處，那就麻煩了。不過，就看二人現在這奇異纏繞的坐姿，到時還不一定誰害怕。

他嘴上停了，内心卻仍在喋喋不休。看着他通紅的臉，還有剛剛的傻話，花意清别過頭，哧哧笑個不停。

頭腦混亂之中，他還不忘好奇，探頭過來。

臉紅通通的，眼睛渙散，像個不透亮的黑珠子。

“好傻。”花意清指着他笑道。

“你笑我……”淩厲的眉頭輕輕攏起，顴骨帶動眼輪向上擡，“不許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