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的劍訣成不了氣候。
他是很快認清現實了,獨留夏新月澄澈的眼底滿是不解,嘴唇微微翕動:“沒有道理……能禦劍飛行,怎麼卻連劍術的入門式都無法施展?”
不會走火入魔吧?林絮舟搖了搖他的手臂:“咳咳,師尊?!”
夏新月回過神,卻目光慌亂地躲閃着他的視線,聲音帶着一絲沮喪與自責:“林絮舟,我或許不是個稱職的師父,在教導徒弟這件事上,我沒什麼經驗……”
林絮舟見他終于有作罷的想法,心中大喜,面上卻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不,是我資質愚鈍,領悟不了這麼高深的劍訣。”
夏新月忖道:“或許與你本為魔修有關,此前的确沒有魔修轉劍修的先例。”
劍修講究以劍禦心,一舉一動皆需遵循天地劍道;魔修則依靠吞噬濁氣、攝取金丹來提升修為,二者背道而馳。
“既然沒有先例那就不要想了……”林絮舟拽住夏新月的一隻袖子,打起小算盤,“師尊,今天晚上我們去天魔隙附近的鎮子裡找家酒樓用膳吧。”
從後院繞到前庭,正好見夏昭華一個人坐在醉翁椅上,右手努力伸展,指尖在矮幾邊緣徒勞地抓着,試圖夠到那碗還冒着熱氣的藥碗。
夏新月偏開了視線,腳尖微微挪動,沒有上前一步,林絮舟本着尊老愛幼的念頭,快步走到夏昭華身旁,雙手穩穩端起藥碗遞過去,語氣恭敬:“師尊讓我來看看,前輩要是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話未說完,夏新月卻背過身去。
夏昭華接過藥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聲說道:“謝謝。”
距離晚膳時分尚早。
林絮舟一行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沿街慢行,平靜的湖面上,一座座畫舫首尾相連,女子吹箫彈唱,歌聲空靈悅耳,讓人如癡如醉。
夏新月走在最後,林絮舟也從葉拂衣身邊溜到後面來:“師尊,你那時明明想走過去給前輩遞藥,為什麼又不敢過去?”
“我不敢?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夏新月道,“他背叛母親,違逆誓言,遲早不得好死。”
林絮舟:“……”
不愧是為了魔姬從跌下神壇的男主。
骨子裡是堅定不移、從一而忠的感情觀,一旦開始糾纏,勢必就要糾纏到底。
林絮舟更加确信不能讓夏新月卷入到情感糾葛中去。
集市的街道像條熱鬧的河流,突然湧來一群提着竹籠,叫嚷着鬥蟋蟀的人潮。丁纓一下子被這新奇場景吸引,兩眼放光,一頭紮進人群裡,看得如癡如醉。當得知有人以蟋蟀的勝負定賭局輸赢時,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從懷裡掏出銀兩,擠到兌換籌碼的攤子前。
林絮舟四處張望,突然發現丁纓不見了,喊道:“咦,師叔呢?師叔不見了,我們快去找找!”
夏新月在原地不動,眉頭緊皺,語氣冰冷:“她這麼大個人了,能丢到哪兒去?”頓了頓又道,“你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親近了,到這天魔隙也不事先知會我一聲。”
林絮舟撓撓頭,臉上堆滿笑容:“我是被師叔拿着刀架着,非拉我來找仙凝草的。要說親近,我肯定跟師尊你最親了!”
“你、你……”夏新月不自然地别過臉,繃着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輕哼一聲後,雙唇緊抿,下颌線條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不再言語。
另一邊,丁纓在衆多蟋蟀裡挑了一隻體型龐大,但觸須有些發白、明顯上了年紀的老蟋蟀。她站在場邊,扯着嗓子為自己押注的“常勝将軍”吆喝助威。
“師尊,我看他們都在押,不如我們也猜一個?”
夏新月神色一凜:“雲阙弟子不可聚衆賭博。”
“可師叔不是……”
“回去當罰。”
林絮舟眼珠一轉,道:“我們不下注就是了,師尊,你猜,這一場是老蟋蟀鬥赢還是這隻年輕的蟋蟀勝出?”
夏新月對此并無興緻,隻是被林絮舟帶着擠入前排,淡淡道:“我于此道一竅不通,猜不出勝負。”
林絮舟雙手抱臂,自信滿滿道:“那我猜大的,你猜小的。”
随着一聲鑼響,鬥蟀拉開序幕,兩隻蟋蟀如勇猛的戰士般互相逼近,然而兩個回合後,指着蟋蟀罵的雙方,開始指着人罵,三言兩語間,情緒失控,壓花的雙方扭打在一起。
推搡叫罵聲中,兩隻蟋蟀受到驚吓,跳出圍欄,消失在混亂的人潮裡,場面徹底失控,拳頭揮舞,人們四處逃竄,現場一片狼藉。
林絮舟一個踉跄,險些被人群推倒,卻有一隻手護在他腰側,掌心的溫度迅速傳遞過來,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摟着他避開四周橫沖直撞的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