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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霰是在地鐵尾部的列車車廂接到的邱雪電話。她手機是靜音，并且把姜平的微信和手機号都設置成免打擾，剛才在地鐵上站着沒空拿出手機看，落座後打開手機才發現有幾十個未接。邱雪的電話撥過來後大概是看沒人接，那邊挂斷，又不死心地播過來轟炸。姜霰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邱雪就發瘋似的喊：“姜霰！你活着也沒個信是吧？！”

她沒來得及把手機聽筒的聲音調小，邱雪的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姜霰的第一反應是擡頭看程晃，他沒有座位，站在自己前面胳膊屈起，拉着把手，臉偏過去一些，露出流暢的下颌線，反正是沒有在看她。姜霰推測他聽到了，但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然後她故作鎮定地回：“我在回來的路上了。”

聽筒那邊的聲音窸窸窣窣，邱雪沒有在同她說話了，而是跟人報備：“通了，她說要回來。”

那邊嘈雜，還有渺渺的聲音，亂七八糟的交織在一起。姜霰知道姜平帶着渺渺回來了，是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的。邱雪不知道他對自己做了什麼，也不會相信他對着自己做了什麼。在邱雪看來也許他隻是一個跟自己生活上過不到一起又愛拿錢壓人的半成功人士，頂多有些飛黃騰達後忘本的傲慢，所以她是向着姜平的：“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回來了？！還背着你爸，你知不知道你爸給你打了多少電話？”

“才知道。”姜霰說，她又看了一眼程晃，“我還有幾站就到家，等會回來跟你說。”

挂斷電話後邱雪沒有再打來了，但後賬還得清算。姜霰在接完這通電話後沒有吭聲，默然地坐到站。

程晃也沒有說話，跟着她出去。

列車關門的時候嚣張跋扈地駛離，帶起一陣風。與此同時，對面反方向的列車也呼嘯着走遠了。姜霰終于轉過身，眼裡有些黯淡。

然後她收拾好情緒，跟程晃講：“我要走了。”

程晃點頭，知趣地沒有再送。

在車廂裡他也沒聽到多少，隻是看見她隐隐不耐煩的微表情。說了兩句話後她眉頭越皺越深，再然後眼神有些絕望。他就知道再送不合适了。

分别的時候他沒頭沒腦地來了句：“我還是覺得你上次請的那個冰沙，比哈根達斯好吃。”

“今天不行，我下次請你吃好了。”姜霰說。

程晃盯着她：“什麼時候？”

“……再說吧，我給你發微信。”

“好。”

姜霰沉吟了下，又擡眼看他，真誠地說：“謝謝你，程晃。”

程晃擺擺手，皺起眉：“多大點事。你咋老說謝？”

“我還想說對不起。”

程晃雲裡霧裡：“對不起什麼？”

姜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措辭，最後她笨拙地說了個理由——“麻煩你幫我。”

程晃更不理解這有什麼對不起的了。

然後姜霰在他的視線裡離開。她還是昨天那身打扮，白T牛仔褲，幹幹淨淨的，也走得很快，撥開人群順着扶梯走上去，好像很急切。

程晃看着她走。

幾秒後他反應過來，又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

從地鐵口出來再往旁邊的菜市走，穿過菜市就是小區。姜霰走得很急，鼻尖上沁出汗來。程晃在後面跟着。他走了兩步發覺是在往她家那個方向去的，心放下來一半。另外一半沒放下來的心是她忽冷忽熱又與平時有異的表現。

他繼續走了一段路，看着姜霰進了漆黑的單元口。他又看她家窗戶，緊閉的，從地面往六樓看幾乎看不出什麼。

要離開的時候程晃注意到樓下停着的黑色車，是一輛奧迪A8。

他記得沒錯的話，她爸就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