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思是說我來找你，她們說你閑話了？”

“……算吧。”

以前澳高班那些女生也沒敢在她面前說，就是在社交平台上陰陽兩句，無非說她茶，說她裝，當表子還立牌坊諸如此類的。那會她在班裡做pre，程晃等人下課經過，就停在班門口，看着她講。她被程晃盯着，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走完整個流程。講完，班裡同學鼓掌，程晃也在門口鼓掌。她回家之後發現郁馨在社交平台發動态：【天天跟男的劃楚河漢界背地裡不知道跟多少男的不清不楚，最煩漢子表】

這條動态一直沒删，有幾個女生在下面附和“确實”“就是”“寶寶你還是體面人”。姜霰是在晚上十點多洗完澡看見的，聯想到今天的事，不知道說的是不是自己，于是試探性地點了贊。

仿佛就是在等她一樣，她贊後沒多久，郁馨就把這條動态删了。

就是發給她看的。

那會她隻是覺得一頭霧水，後來聽程晃說他和郁馨還談過一段時間，覺得程晃太愛招惹人，所以也不是很願意跟他相處。她沒錢也沒那麼漂亮，不懂程晃喜歡自己什麼，想來想去覺得隻是因為她的人生充滿落差，這種落差讓自己變得封閉，而在别人眼裡卻是一種神秘感。

程晃就是喜歡這種新鮮和神秘的勁兒。

關于議論什麼的，程晃也沒再追問。網約車打來電話，他走到一邊去接，視線穿過雨幕裡的車輛鎖定車牌号拉着姜霰過去。這裡路段擁堵，走了10分鐘還沒出這條街，轉向燈的聲音如同催命符，一直滴滴地響。姜霰的肩上挂着雨，漠然地看向窗外。程晃坐在旁邊，盯着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

到姜霰家的時候雨勢沒那麼來勢洶洶了，但還是細密，連成絲。司機說這一片都是小路，不好走，所以不進去了。姜霰點頭，安靜地拉開車門，走時把禮袋塞進他懷裡。

程晃隻愣了下，然後拉開車門，三兩步追上去，擋在她前面。

倆人在雨幕裡面對望，跟青春小說似的。程晃先開的口：“給我幹嘛？”

“我說了不能要了。”姜霰扒拉人，“程晃你讓開，我要回家。”

“為什麼不能要？”他低下頭，距離很危險，直勾勾地盯着，“你這人老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什麼意思？我受不了了。”

姜霰回：“哪有，沒什麼意思。”

他氣笑了：“我真栽在你手上得了。”

姜霰别開頭。

街道的兩旁種滿了銀杏樹，葉子撲簌簌地落下來，宛如一副灰調的凄美風景畫。偶爾來一輛車，叫嚣似的鳴笛，經過時地面上濺起來的水花打濕他們的褲腳。程晃把人拉到一邊站着，他說：“你不要裝傻，也不要以為我傻。”

姜霰擡頭，在急驟的雨勢裡擡頭看程晃。豆大的雨珠落在他臉上，劉海被打濕一半，雨水滑過高挺的鼻梁，滴滴答答地順着脖頸線條流進T恤裡。他不管，站在她面前，一副“今天不說清楚你就别想走”的樣子。她也想聽聽他說什麼話，站定了等他說。

隔了好一陣他好像是不氣了，捋清思路開的口：“我們倆今天又是吃冰又是看電影吃飯逛商場，算約會吧？”

“你說算就算吧。”

“你要這麼油鹽不進我沒法說。”程晃低頭，百思不得其解，“我就想知道，今天是你約我出來的吧？你說要請我吃冰的吧？最後給我甩臉色的也是你吧？我哪兒做得不對，哪兒得罪你了？”

“你沒有得罪我，程晃。”姜霰溫和地笑起來，“相反，你對我很好。”

程晃愣了愣，聽見她說：“……你會給我買東西，陪我回家，請我吃飯看電影，确實對我挺好的。但是你知道嗎？當你給我送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很難還給你。就比如你請我吃哈根達斯，但我現在隻能請你吃冰，你請我的冰淇淋要188一份，我請你的冰隻要八塊錢就可以吃到了。你對我的好讓我挺有壓力的，雖然沒叫我還，但我真的受之有愧。我們是兩個完全處在不同軌道的人，在你可以打耳洞騎機車來找我揮霍時間的時候，我在上晚自習寫練習題過按部就班的人生，我們以後的軌迹也不會重合。不怎麼給你回應就是不想讓你在我身上浪費那麼多時間、精力、金錢。這是其一。”

“其二是，”她頓了頓，“你喜歡我什麼呢？你扪心自問一下，你想過這個問題嗎？如果買東西吃飯看看電影就可以在一起，那我現在應該跟你談上了，而不是還在這裡掰扯這些事兒。我想不通你喜歡我什麼，在國高上學的時候其實我挺沒存在感的，跟班裡同學也處得一般，說實話你應該對我沒什麼印象，也不怎麼了解我。如果你隻是因為長相喜歡我的話，那我這挂的長相真多得是，還是那句話，你不缺的。你是因為我不好追，不領你的情，但還時不時麻煩你，讓你有被需要的希望，你問一些深點的問題我就會避而不談，你挺好奇我這人怎麼這樣的，不是嗎？所以才跟我耗了這麼長時間。”

程晃不說話。

好半天他才問：“你說完了？”

“說完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跟你說清楚。”姜霰平靜開口，“你也說了，你覺得今天算是約會，在我這挺越界的。如果你想不明白為什麼喜歡我，就不要這樣。”

程晃盯她。

然後他上前一步。姜霰退一步。他眼睛始終沒離開過她的臉，姜霰有點慌神。背快靠在路邊公交牌的時候程晃終于停住，淡淡地開口：“我能想得明白為什麼喜歡你，那你呢？你有想過喜不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