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水落石出，隻是這些醜事，并沒有擺在台面上說。

然後從個人作風到派系鬥争，檢查組的到來徹底地了結了這一切。郁榮因個人作風問題被抓，長達十年的貪腐受賄一瞬間被收回。這件事在渝城吃公家飯的人裡一傳十十傳百，各單位都保密進行了集中教育，可畢竟紙包不住火，這些事還是被傳了出去。

郁馨的抑郁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這麼說來，郁母忽然覺得變成現在這樣有些咎由自取。和枕邊人就此做個了斷，也算是結束這段糟糕的婚姻。郁母更像是解脫了，她閉了閉眼，看着魏灏，道：“你走吧。”

她沒怪過魏茗。

從頭到尾，跟她較勁的，都隻有郁榮一個人。

一個不願意服輸的、企圖按照傳統的家庭分工約束自己，眼紅權力和地位的男人，僅此而已。

照看郁馨的這段時間，她總想到剛結婚的時候。晚上她哄着郁馨睡着，在昏暗的床頭燈下看着她，摸着女兒的臉，看着她熟睡的模樣，記憶似乎和十八年前重疊。

那個時候她也恍然以為自己可以像當時那樣，美滿幸福地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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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萬物複蘇，天氣逐漸回溫。

倒春寒還沒過去，但高中生活進入到尾聲。黑闆上寫着的高考倒計時一點點減少，這本來應該是個能讓人解脫的好事，可當姜霰擡起頭看到那串越來越少的數字時，她忽然又覺得沒那麼開心，更多的情緒反倒是不舍得。

二高雖然沒有國高那樣優渥的環境和龐大的師資，但這裡教會了她很多東西。教會她不服輸，教會她掙紮着适應生存，也教會她與人對話。

程晃在她步入新學期的時候做了一個決定，去學音樂。這話是有一天突然跟她講的，姜霰一開始覺得有些突然，但之後想想似乎也有迹可循了。程晃這人有些音樂細胞，隻是沒有系統地學習過，會兩三樣樂器，在她面前哼過的曲調有模有樣。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并沒有真的那麼了解過程晃，有些失落。

郁馨的事情橫亘在兩個人的中間，誰都沒有再提，但是姜霰知道，這件事情誰都沒有過去。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再提及那天的事，也沒有糾結冉聆和郁馨的幾分對錯。程晃這邊開始得很快，他其實也隻是打發時間來着，每周末去上上課，後來上瘾了，提出主動加課來着。他說渝城四月份的音樂節會來幾個他很喜歡的樂隊演出，現在的老師跟他們其中一個樂隊的主唱很相熟，沒準可以引薦見面。講到這裡的時候他眼裡有抑制不住的激動，姜霰在做題，纖白手指在試卷上勾勾畫畫，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笑笑：“挺好的呀。”

程晃道：“那到時候我買兩張票，你陪我一起去看。”

“什麼時候？”

“四月中旬吧。”

“那會可能不太行，要模考了。”

程晃沉默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是掃興的那個，姜霰擡眸，看着視頻裡的人。程晃眼裡的失落肉眼可見，她安慰：“高考完還有機會的，到時候我再陪你玩嘛。”

程晃蹙眉：“那沒過幾天我就出國了，我還想跟你去别的地方玩呢。”

姜霰一愣。

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解脫的日子就越來越近。

但是離程晃出國的日子也越來越近的。

以前擔憂分别，但那些擔憂其實很幼稚可笑，因為分别根本就沒有擺在他們面前過。現在姜霰忽然就有一種即将分别的實感了，她感覺得到程晃也有，隻是嘴硬，不肯同她說。作為男朋友來講程晃夠體貼，也足夠能理解她的處境，隻是這種理解，更多的時候還是成全她，然後委屈自己。

這麼算來好像确實，程晃付出得更多。

姜霰安靜了一會兒。

似乎是對這種情況無能為力了。

她頓了頓，輕聲地開口：“之後還有機會的嘛。”

“機會錯過一次少一次的。”

“可我現在也不能真的保證就能和你一起去聽音樂節，萬一那天我真抽不出空呢？”

“……”

程晃透過屏幕，看着她，眼神很平靜。

然後他歎了口氣，輕聲地道歉：“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沒考慮你這邊的情況。……你先學習吧。”

他又說：“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