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珈禾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垂頭喪氣的。
這一次的突襲,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是她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謝阿姨和自家父親兩人就是正常的上下級關系。
她為自己惡意的揣測,而感到抱歉。
隻是那晚的疑惑仍沒得到解決,可她此刻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了。整個人像是被太陽曬蔫了的小花。
蔣珈禾一個人拎着兩杯茶飲,眼也不看路,憑感覺摸索到電梯間。
等待的間隙,原本被她趕走的宗少欽,不知道忽然從哪個角落跑出來,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還變戲法似的。在她眼前,遞出一張紙巾。
“我不是讓你走了嗎,”她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你怎麼還在這兒?”
對方不答,反問:“哭過了?”
“誰說的!?”她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瞬間炸毛了,“我才沒哭,你不要污蔑我。”
“好好好。”宗少欽應得漫不經心。
他在這兒站了一會,發現蔣珈禾心思完全不在此,連電梯下行鍵都忘記摁了,隻知道傻傻等待。
在他摁下摁扭後。很快,電梯抵達當前樓層,他側頭看了眼身側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當中的蔣珈禾。
微歎一聲,繼而提溜着人的後衣領,像捉小雞仔似的,将人一把拎進了轎廂。
蔣珈禾看着眼前光滑的鏡面,“早知道今天不讓你和我一起來的。”
“後悔了?”宗少欽傾身,摁了1鍵。見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非常有眼力見地沒再繼續提及。反而問道,“下下周是你生日,你什麼打算?”
他問:“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沒。”
蔣珈禾沒興趣,低着頭看着自己手中的兩杯茶飲,将其中一杯塞給宗少欽,“反正都那樣吧。”
“這個沒興趣,那另一個呢?”電梯門打開,兩人走出去,見她來了點興趣,想了會,才想起自己要說的事究竟是什麼了,“下周學校會給全體高三學生舉辦一個成人禮。”
“就這個啊?”
剛燃燒起來的那點興趣很快又沒了,但出于内心深處的好奇,她還是問了句,“具體什麼時間?”
“還沒說。”宗少欽原本也隻是随口一提。
成人禮是學校的傳統,除了疫情那幾年,其餘每年都會舉辦。隻知道是這個月,具體的日子還真不清楚。
不過,見蔣珈禾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原本曬幹的小花被挪到陰處,滴了水,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
他的唇角不自覺抿了抿,臉頰顯出淡淡的括弧,“你想參加嗎?”
“不知道。”
“好吧。”宗少欽抻了個懶腰,捂嘴打呵欠,“我們該回家了。”
今天裝病請假的事被戳穿,恐怕也是瞞不過趙文青。
蔣珈禾想着反正既然都被發現了,還不如不浪費這次的假條,在家好好整理一下情緒。
她不應該跟個小孩子一樣,太過情緒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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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珈禾撒謊這件事,蔣延慶并沒有告知趙文青。對方結束今天的工作,便往家中趕。
回來的時候,在客廳沒見到女兒,以為還在樓上休息在,不由有點擔心。
今天早上,如果蔣珈禾情況再嚴重一點,她今天大概真的要跟領導請假。
在家陪着,看她挂藥水好起來,才會放心。
今天臨近中午時給蔣延慶發消息,對方稱有點事在忙,待會有些話想同她聊聊。
可等了好一會,他也隻是發了條語音過來,首先關心自己中午吃沒吃午飯,然後話題才回到女兒身上。
說是燒已經退了,不用太過擔心。
至于要聊的什麼事,便不得而知了。
這會詢問傭人女兒的動态,對方神情不自然,支支吾吾的。
趙文青皺了皺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通詢問下,她才知道原來自己被女兒欺騙了。
其實早上她壓根就沒有發燒,隻不過是編出來騙自己的話罷了。
聽此,說不出來什麼感受。甚至還有點兒哭笑不得,畢竟她幾乎就沒見過蔣珈禾對她撒過謊。
也對,早上她的臉蛋紅紅的。
當時沒去細究,這會子回過味,大概是因為演技太過拙劣了,自己先心虛了。
于她而言是一件新鮮事。可盡管如此,還是得問問,珈禾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
趙文青來到二樓,先去卧室轉了一圈,沒發現蔣珈禾的蹤迹。
繼而來到書房,對方果真待在裡面,正和自己的外教老師進行全英文視頻溝通交流中。
于是,她掩上房門,悄悄退了出去。
距離蔣延慶到家,還有一個多小時。
趙文青來到一樓的書房。書房很大,整面牆内嵌桃木書架,裡面放置的是各種各樣關于文物修複、曆史、出土等等一系列相關書籍。
下個月,她打算發布一篇關于鐘表文物修複相關内容的論文。
在這之前,她需要通過閱讀書籍,拓展自己還未曾豐富到的知識層面。
眼睛由于常年從事精細物件的修理,已經有點兒近視了,看書太久,會有點兒疲憊。
趙文青給自己滴了眼藥水,從抽屜裡取出自己的無框鏡,将桌面的台燈掀開。
随後帶上眼鏡,從書籍上抽了一本書出來,認真浏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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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延慶從公司回來的時候,沒在家看見趙文青的身影,給人發了條微信,才知道她在書房裡。
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好後,去了書房。兩人坐在書房的沙發上,門虛掩着。
“你中午想和我說的,是不是是關于珈禾的?”趙文青想了會,單刀直入道,“她今天早上是裝病的。”
“嗯。”
“你說說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做?”她猜測,“是在學校裡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蔣延慶笑着看向妻子,“應該不是。”
其實他原本想同趙文青談論的事,并不是女兒撒謊發燒。可如果立馬告訴妻子,大概除了擔心,也不剩别的了。
女兒即将步入18,成為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了。
可她的思維,很多時候仍處于孩童時期。這原本是件無傷大雅的小事,畢竟這個世界上,能有幾人一直保留童真。
于他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可這對于蔣珈禾的成長而言,卻恰恰相反。
“珈禾她雖然偶爾叛逆,但是她不會是這樣無緣無故撒謊不想去上學的人。”趙文青苦惱,“她肯定是有事瞞着我們,不想讓我們知情。”
“孩子大了,開始有了自己的隐私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蔣延慶想起上午蔣珈禾說着說着,就哭起來的模樣,“如果實在擔心的話,晚飯的時候,和她談談。”
出了今天這樣的事,蔣珈禾吃飯的時候,一直低着頭。
原本都沒打算下來,還是阿姨上樓叫了她兩次才下來的。
即便此刻坐在餐廳,她的視線完全沒敢去看蔣延慶。
除了夾菜,就是把他視作空氣人,隻有在趙文青開口詢問時,才極其敷衍地回了三兩句。
很快,她将碗中最後一粒米扒幹淨,筷子往桌面上一擱,“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就打算起身離開。